一大清早，姜以序就下樓吃飯，餐桌安靜，除了咀嚼聲再沒有其他聲音，好像昨晚上發生的事情就是一場夢。
怕他們找她麻煩，姜以序沒多待，一吃完就朝房間走去，椅子拖拉地面產生的“刺啦”聲讓人耳朵受不了，她腳步一頓，等著餐桌上不知道是誰莫名其妙的指責，結果等了半晌竟然沒聽到他們說話。
姜以序眼底詫異，但她沒多留，一瘸一拐的回到房間。
一連幾天姜家人都是這樣的態度，姜以序察覺不對，眉頭微擰。
這兩天，她一直呆在家裡，她想著劉蘭大姐處理家裡和播音站的事肯定要幾天，她索性就待在家裡拿著廢報紙練自己的播音腔。
本以為這期間姜家會有不長眼的來招惹她，沒想到整個姜家都安分的不得了。
不但姜月惜走路避著她，連姜以青也忍著自己的怒火，有好幾次，她都看到姜以青想說什麼，聲音都出來了，又被他憋回去。
這很不對勁，她不相信他們會突然醒悟，那他們做的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姜以序眉頭擰成川字，視線落在窗外的鵝毛大雪上。
以前她最喜歡下雪，尤其是大雪。
雪一下大，人就沒辦法出門工作，一大家子只能呆在屋子。
這個時候是姜以序最快樂的時候，她可以耍小性子讓爺爺教她練字，纏著奶奶給她做糕點。
而吳秀蘭此刻一定在鉤織她過年的毛衣，姜建國雖然不喜歡她，也會將電視調到她愛看的節目。
姜以青則會湊在她身邊講他在學校的趣事，看到她笑，姜以青才高興，她沒笑，姜以青就要抓破腦袋絞盡腦汁想出一個新鮮事哄她高興。
用爺爺的話來說，但凡姜以青把哄她的功夫下到讀書上，哪怕就一點也夠他考第一名。
可下鄉五年後，她半點都不喜歡下雪，下雪代表著不能上工，上不了工就沒工分沒飯吃。
偏偏還因為雪大路阻，她沒辦法出門，餓極了她只能吃門口的雪，又冰又沒味道還混著泥土，難吃又填不飽肚子。
不願再想鄉下的事，姜以序垂下眼眸，突然，她睜大眼睛，溫奶奶的壽辰好像就是在最近。
她和溫文燁的事情就是溫奶奶定下的。
上次溫文燁在姜家鬧的不愉快，要換結婚對象的事，在溫奶奶壽辰上說也合理。
這樣一想，姜以序瞬間明白，原來是怕她破壞姜月惜的好事。
寂靜的房間中突然傳來姜以序的笑聲，心酸中夾雜著淡淡自嘲。
她該謝謝他們那麼心疼姜月惜，讓她有喘口氣的時間。
一個大晴天，姜建國觀察著姜以序身上的傷，確保她出門絕對不會給他丟人，這才開口。
“今天天氣不錯，你帶序序去百貨商場買幾身衣服。”
吳秀蘭點頭，滿臉慈愛地說：“序序，你看看你爸爸多關心你，還讓我帶你去買襖子。”
姜以序沒說話，眼底諷刺漸濃，他到底是為她好還是別有目的，他們心裡都清楚，她沒挑明，淡淡開口。
“我還想買點其他東西。”
溫奶奶對她不算差，她過壽辰姜以序肯定是要送一份禮物。
一點小錢姜建國沒放在心上，隨口說著：“讓你媽付錢。”
“我也想去。”
這道柔柔的聲音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媽，序序才來京市，肯定對京市的服裝不太熟，我陪她去挑衣服。”
姜月惜自告奮勇說著，她的視線隱晦地落在姜以序身上，眼底嫉妒，她絕不會讓姜以序挑到一件好看的衣服，絕對不會讓姜以序在溫奶奶壽辰上搶她風頭。
來？
姜以序敏銳地察覺到姜月惜話裡的蔑視，姜以序輕扯嘴角，她低著頭，誰都沒發現她眼底的嘲諷。
裝了幾年姜家人，還真把自己當姜家大小姐。
“月惜要去，就讓她去吧，剛好我們母女仨一起。”吳秀蘭說著，她看一眼低頭吃飯的姜以序又立馬別開眼睛，她不想和姜以序單獨相處，這孩子太通透，一雙眼叫人不敢直視。
對於姜月惜的要求，姜建國有求必應：“嗯，一起去吧。”
“我開車送你們。”
姜以青快速劃拉碗裡的飯，抹了一把嘴，話是對姜月惜說，可視線悄悄落在姜以序身上，看到姜以序面無表情，姜以青積攢幾天的火氣瞬間湧上來，餘光掃過坐在主位的姜建國，硬生生將這怒火憋下去，等溫老太太壽辰過，他一定要讓姜以序付出代價。
姜以序沒什麼東西好收拾，也沒有什麼體面的衣服，上了一個廁所就下樓，安靜地坐在沙發上。
這一幕，又深深刺痛姜以青的眼睛，姜以序從來沒那麼安靜過，安靜到彷彿下一秒她就要離開姜家。
她的動作也從來沒那麼快過，明明以前每次上街她才是最後下來的那個人。
壓了壓心裡那莫名的不舒服，姜以青坐到姜以序身邊，故作隨口地問一句：“怎麼沒收拾一下。”
“沒什麼好收拾。”姜以序聲音平靜，沒有絲毫起伏。
可姜以青莫名從中聽出淡淡的嘲諷，瞬間怒火席捲理智，她就那麼不願意和自己出門，連收拾自己都不肯，故意穿著破襖子是想讓他丟人。
“我警告你姜以序，別以為你的心思我看不透，不就是想穿著破襖子讓我丟人，我告訴你，你今天最好別耍小心思，別惹月惜和媽不高興！不然等你回來，我要你好看！”
姜以序重重地嘆口氣，為什麼姜以青會那麼自戀，知道說再多也沒用，姜以序索性閉嘴。
“哥，你和序序說什麼呢，我和媽好了。”
姜月惜的聲音傳過來，怕嚇到她，姜以青瞬間收斂怒火。
“好，我們現在就出發。”
說著還瞪了姜以序一眼。
捕捉到這一幕的姜月惜眼底盡是竊喜，帶著她那廉價的優越感朝轎車走去。
到了車邊，怎麼坐又是一個難題。
姜月惜緊緊摟著吳秀蘭。
“這樣吧，以青，讓序序坐你副駕，我和月惜坐後面。”吳秀蘭拍了拍姜月惜的手，一副母女情深的樣子。
姜以序冷眼瞧著，只感覺冷，像來了一陣帶著棉針的風，密密麻麻地紮在她的心口上，讓她喘不過氣，她別過眼不願看，才走一步，就聽到姜以青滿是嘲諷的話。
“我才不要她坐副駕丟我臉！”
聽到這句話，姜以序腳步一頓，停下來看著他們，對上姜月惜幸災樂禍的眼神，腳尖一轉，利索鑽進後座，滿臉平靜，不讓她好過，誰都別想快活。
看到姜以序的動作，姜以青愣了半晌，他沒想到姜以序竟然真的不坐！她以前明明說過，只要他開車，他的副駕就只能她坐，她竟然騙他！
通過姜以青外露的情緒，姜以序察覺到他在想什麼，眼底譏諷更濃，他怕是忘了，姜月惜來的第一個月就坐上了他的副駕。
姜以序沒再管他們，閉著眼假寐。
扭捏半天，最後姜以序竟然和姜月惜坐在一起。
聞到身邊嗆人的香水味，姜以序眉頭緊皺，偏頭將車窗打開。
才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耳邊就傳來姜月惜哭腔的聲音。
“序序，你是不是嫌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