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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41:稻田咖啡:警告,或試探?

檟木選的地點是山下一個稻田咖啡館。

地方小,安靜,彷彿是一口被陽光封存起來的水井,藏著不安分的回聲。

咖啡館藏在稻浪中,陽光從天頂傾斜,風掃過田埂,綠色宛若水波一樣泛著光。

唐訣坐在靠窗的位置,點了杯拿鐵,墨鏡擱在一旁。

她難得在白天坐下喝咖啡,卻一點也不放鬆——好似是藉著這個“喘息場”,偷偷給自己注射一針冷靜。

她翻著手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會議安排多如螞蟻,眼神逐漸發空。

風帶著泥土的腥味撲進鼻腔,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情緒切回戰場。

門口風鈴輕響,有人進來。

檟木走進咖啡館,白襯衫、牛仔褲,一身隨意。

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筋骨分明的手腕和前臂,線條緊實,膚色偏冷,手指修長。

靠窗那桌女孩本在低頭看手機,餘光一掃,也不由自主地抬頭,眼神沒能立刻收回來。

他徑直走到唐訣對面坐下,連寒暄都省了,嘴裡冷冷甩出一句:

“唐小姐今天找我,是想繼續山頂那套‘精神打擊套餐’,還是換個新口味?”

語氣風刀拂面,輕,卻割得人不舒服。

唐訣不動聲色:“那天我情緒不太好,說話重了。”

她承認得太快,檟木反而愣了一秒。

他後仰,靠著椅背,好似是在給她一點“自圓其說”的空間:

“你繼續,我聽聽。”

唐訣一字一頓:

“我今天,是想談——你正在寫的那個金融程序。”

話落,空氣瞬間凝住。

背景音像猶如被抽掉電源,咖啡館瞬間陷入靜默。

檟木眼神收緊,笑意盡褪:“你知道多少?”

她放下咖啡杯,杯壁輕磕托盤,發出清脆一響。

“循因系統?當然聽說過。但我說的是寫的一個金融分析程序。”

“一套你打算變現的版本。”

她頓了頓,輕描淡寫地補刀:

“我知道你在談買家。上海的。預付款就快到賬了。”

他眼神明顯一震。

她盯著他眼底的那點波動,心裡確認:消息沒錯。

“打款賬戶是你不常用的那個私人接口吧?”她看著他,慢慢補上最後一刀,“我們知道你以為我們不知道的那個。”

這話,比威脅更狠——

不是情報,是監聽。

是清清楚楚地告訴你:你裸著,我們手裡有刀。

檟木眼神沉下去,好似有什麼在迅速合攏。

他坐直,冷笑一聲:

“你們現在這一套換新了嗎?先試探、再施壓、再順手撈走?”

唐訣搖頭:

“不是來封賬戶的,也不是來凍結你的小金庫。”

她盯著他,壓低聲音:

“我問你——那個賬戶,你還打嗎?”

這句話落地,如鐵砸地。

檟木沒回,肩膀卻繃緊了。

“什麼意思?”他聲音沙啞,“你讓我先打進去,然後順手一鎖,再來一句‘早警告過你’?”

唐訣沒接話,只是盯著他,眼裡沒有遮掩。

牌面全翻開了。

“我接手之後,才發現,有些事……跟我想的,不一樣。”

她沒明說,因為不能說。因為一旦說清楚,整個唐家都會炸。

她扭頭看向窗外,稻田起伏,陽光被風攪碎。

“但現在是我說了算。”

“我想試試——有沒有別的方式,解決你這筆債。”

42:心牆:我們之間,隔著深仇

檟木倚回椅背,笑聲冷颼颼:“新官上任三把火?從我這燒起?還是你突然想當溫情女老闆,替債主發雞湯?”

唐訣聲音一緊:“你那個金融分析程序,是你真正的繼續開始的籌碼。如果預付款一到賬,立刻被凍結,你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

他沒有立刻回應,眼神微變,嘴角的笑意一點點僵住,眉骨收緊,額角浮出一層隱隱的硬意。

手指在膝上緩緩收緊成拳,呼吸變得沉重。

“你可憐我?”他低聲開口,聲音帶鋒,“唐訣,你爸當年怎麼玩我,你不會不知道。你現在裝什麼?救世主?”

“別混賬!”唐訣怒火翻湧,聲音拔高,“你以為我願意接這個爛攤子?你那堆合同藏得跟地雷一樣,我上任第一天就踩上了,查到的每一行字都夠我喝一壺!”

“所以你現在覺醒了?跑來和我談理想?”

檟木冷笑,肩膀一聳,語氣沉到底,“你站在唐家那個高度,和我講‘別蠢’?你知道什麼叫命懸一線嗎?”

“我知道什麼叫沒退路。”唐訣一字一句咬出來,“我站在這,不是為了勸你,是因為我看得清楚——你要栽。我能看見你往火坑跳,只是不想眼睜睜看你把自己炸個粉碎。”

“你根本就是想管我!”檟木猛拍桌子,水杯震出水痕,“你們唐家人就是這毛病,披著‘為你好’的皮,說到底還是想把人按地上教規矩!我這些年是怎麼熬的,你一句能扭轉?”

唐訣眉頭輕動,臉上一瞬間浮出慍色,又被她強行壓下。

她冷笑:“你說得對,我不配。也不想配。”

她直視他,語氣冷冽:“你把所有爛攤子都推給我們唐家,我就明白了——你根本不想翻身。你只是想找個臺階繼續往下沉。”

他臉色徹底陰沉下來,眼底的怒火透出眼眶。

“別拿我當心理案例。”他說,聲音從齒縫裡咬出來,“你到底是來收債,還是來罵人?要不是你姓唐,今天你連門都進不來。”

“誰強迫你借的高利貸?”唐訣反唇相譏,“我家用刀子了嗎?”

“閉嘴!”

他一掌砸在桌上,冰水盪出漣漪,幾個客人側目,他卻渾然未覺。

唐訣呼吸急促,整個人緊繃成一根拉滿的弓弦。

空氣死寂了五秒。

她緩緩開口:“行。你要死得其所,那就去。系統隨你賣,錢隨你燒,坑隨你跳。別下次又哭著說是被逼的。”

她看著他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心底掠過一絲短暫的快意,隨即又被更深的失望壓過。

她拎起包,起身離席,一步不停。

走到門口,她忽然停了下來,聲音不高,卻如鐵落地:

“下次想罵人,先照照鏡子。你現在這副德行,連個像樣的敵人都配不上。”

門“啪”地被推開,陽光瞬間潑進來,把她的背影拉得極長,然後——消失在門外。

檟木沒動,猶如一座定格的雕塑,喉嚨發乾,半句話都吐不出來。

他死死盯著那杯水,看著水漬一圈圈暈開,好似剛才那場交鋒被他親手撕碎。

窗外稻浪起伏,天地之間都是風的回聲。

屋內卻墜入一場靜默的暗流,他被困其中,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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