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來到福安巷。
這裡的院子多為大兩進或小三進,住的雖非權貴,也至少是個小富。
往裡第五間便是此次目的地,房子主人名喚周來貴,金玉堂的管事,同時也是孟婆子的親兒子。
宋知鳶向胡伯使了個眼色。
胡伯一揮手,帶來的幾個小廝立即上前將門推開,氣勢洶洶。
砰!
眾人魚貫而入,院內灑掃的僕婢嚇了一跳:“你們是什麼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私闖民宅!
“我告訴你們,我家老爺可是為太傅宋家辦事的,是現任宋太太身邊的紅人!
“你們……哎呦。”
話沒說完,就被小廝們直接推倒在地。
來者不善。
僕婢臉色大白,慌張往內院跑:“老爺!有匪徒!”
周來貴正悠閒吃著茶,不耐煩訓斥:“青天白日,天子腳下,哪來的匪徒!”
僕婢哆哆嗦嗦指著門外:“確實有……有一群人闖進來了。”
“我倒要見見是誰這麼囂張,敢在我頭上撒野!”
周來貴一拍桌子,怒氣萬丈要去算賬,但只走了兩步就萎了大半,驚訝地張著嘴巴。
“大……大小姐!”
還沒反應過來,兩個小廝已經上前,一左一右將他按在地上。
“放開我!”
周來貴驚駭不已,掙扎了兩下,未曾掙脫,眼中怒意再起。
“大小姐這是做什麼!敢問小人犯了何事,又是何處得罪了大小姐。
“就算要抓,也請大小姐說清罪名!”
“罪名?”宋知鳶冷聲道,“你這宅子就是罪名!
“京都居、大不易。可你一個奴才,不但買了地段這麼好的宅子,還用上了僕婢。
“這院中各處設計都有講究,契合風水不說,傢俱擺件也屬上等。甚至……”
她抓起周來貴先前的茶盞摔在地上:“茶器用的是官窯白瓷,茶葉喝的是峨眉雪芽!
“周來貴,我朝奴籍不允許有大筆私產。你來告訴我,你如何有的這些家底!”
畫屏附和:“還能如何有的。誰不知道金銀玉器的買賣掙錢,油水多。這些年你管著金玉堂,不知貪墨了主家多少銀子!”
周來貴哪裡肯認:“冤枉啊!畫屏姑娘莫要血口噴人。大小姐,奴才這些東西都是主子賞的。
“奴才這些年為太太鞠躬盡瘁,奴才母親更是伺候太太二十幾年。
“太太體恤,常有賞賜,奴才與母親經年積累才攢下的家底。
“金玉堂的賬目都在,奴才從未貪墨,大小姐可以一本一本查。”
“查?”宋知鳶嗤笑,“我自然是要查的,但不是查你留在金玉堂的假賬,而是查你家中的真賬。
“讓我猜猜你藏在哪裡。房梁,床底,牆磚內?”
每提一個詞,周來貴臉色就白上一分:“你……不可能,你怎麼會……”
宋知鳶冷冷瞥他一眼:“來人,將宅子掘地三尺,不怕找不到。
“注意一些箱籠或書房的夾層與暗格,床板都給我掀了一寸一寸搜!”
不知知道房梁、床底、牆磚,還知道夾層、暗格、床板……
這些都是他分散藏東西的地方。不但有賬本,還有他沒擺在明面,為防萬一留作後手的退路。
周來貴渾身一震,盯著宋知鳶,雙目瞪圓,不敢置信。
宋知鳶斂眉。
上輩子她在周來貴身上栽過跟頭,自然要吸取教訓還回去。
後續她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查到這些。
而今重來一次,自然就簡單多了。
須臾,胡伯就抱著賬本走過來:“小姐,搜到了,應該都在這。
“另外還發現了許多首飾與銀票,足有上千兩。”
宋知鳶俯身睥睨周來貴:“你還有何話好說!”
周來貴渾身顫抖,頓時慌了神。
胡伯瞥他一眼:“小姐想怎麼處置?”
處置……
周來貴整個人一哆嗦:“大小姐不能處置奴才。
“奴才是太太的人,太太才是當家主母。就算要處置也該由太太來處置。
“太太,我要見太太!”
拿劉氏來壓她?
宋知鳶差點氣笑了:“太太貴人事忙,一個犯罪的奴才而已,不必麻煩她。來人,送官!”
送官……
周來貴滿面驚恐。
若自家處置,他還有機會。
若報官,賬本證據確鑿,連太太都不好再插手。
他嚥了口唾沫,將心一橫,咬牙道:“大小姐今日是有備而來。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想要奴才做什麼。”
這是要投誠的意思,但宋知鳶不接受,也不相信。
“我有什麼需要你做的?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犯了罪就該接受律法懲治。
“你扯這些不相干的事作甚!胡伯,押官府去!”
竟是連討價還價的餘地都不給。
周來貴哪肯坐以待斃,突然暴起掙脫兩位小廝的束縛,拼了命往外跑。
他要見太太,而今局面,唯有太太能救他。
危急關頭,周來貴腳步如飛,身影轉瞬消失在門口。
宋知鳶不慌不忙吩咐:“追,但別太快追上。此地去往宋府有三條路,有一條需經過長寧街,那一塊人最多最繁華。
“逼著他往那邊去,吸引的目光越多越好!”
話畢,她望向旁邊的寶架,從架上隨手拿了個貔貅小擺件掂了掂,嘴角勾起。
“不怕他跑,就怕他不跑,正好配合我再唱一齣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