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舟沒理江照月，對鶯歌道：“拿兩個湯婆子來。”
“是。”鶯歌轉眼就拿著兩個湯婆子進來。
裴景舟坐了起來：“把湯婆子放到二奶奶腳邊。”
鶯歌以為二爺要用湯婆子，沒想到二奶奶要用，二爺怎麼……她不再多想，把湯婆子塞到江照月的腳邊。
裴景舟看向江照月，問：“暖了嗎？”
江照月縮在被窩裡，低低地答：“嗯，暖了一點點。”
裴景舟轉向鶯歌：“將被子掖嚴實一些。”
鶯歌跟了裴景舟這麼多年，第一次見他對一個女子如此細心，不由得看一眼旁邊的江照月，應一聲“是”，然後將江照月掖得嚴嚴實實。
“好了，下去吧。”裴景舟道。
“是。”鶯歌退了下去。
裴景舟道：“睡吧。”
江照月卻像條毛毛蟲一樣，又向裴景舟跟前蛄蛹兩下，再次緊貼著他。
裴景舟睨她一眼。
“腳暖了，身體還是冷的。”江照月可憐兮兮道。
“……睡吧。”裴景舟彈指滅了燭火。
臥房陷入黑暗。
裴景舟重新躺下。
江照月喚：“二爺。”
裴景舟言簡意賅道：“睡。”
“睡前聊聊天啊。”
“我明日要上朝。”
“明日就開始上朝了啊？”
“嗯。”
“那你明日什麼時候回府？”
“可能是晚上。”
“啊，那我一天都見不到你啊，我想你怎麼辦？”
“……”
“二爺，你的嫁娶假這麼短啊。”
“……”
“二爺，你好辛苦啊。”
“……”
“是不是卯時就要起床啊？”
“……”
“卯時太早了。”
“……”
“我肯定起不來。”
“……”
“我最討厭早起了。”
“……”
“沒什麼重要的事，誰要讓我早起，我就鬧給誰看。”
“……”
江照月嘀嘀咕咕說了很多，聲音漸漸變小，直到安靜。
裴景舟聽到了她微微的鼻息聲，暗自嘆息聲，醞釀睡意。
迷迷糊糊中像是有一隻小貓兒似的，一直往他懷裡鑽。
他推了又推，還是推不開。
小貓兒發出不滿哼聲，一副很可憐的樣子。
裴景舟鬼使神差地收了手，任由小貓鑽到自己懷裡。
卯時一到。
他如常一般醒來，感到身上軟乎乎的，低頭一看。
果然。
江照月又像前幾日那樣，睡到他的被窩裡，緊緊抱著他。
他抬手搭到她的肩頭，剛要用力將她推開，忽然想到她昨晚睡前說過“沒什麼重要的事，誰要讓我早起，我就鬧給誰看”。
她若是鬧起來……
他動作輕柔地將她的雙手雙腳都撥開，輕手輕腳地下床。
藉著昏暗的光線，看到她忽然翻個身，一條腳伸了出來。
他想當作沒有看到，卻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彎腰將她的腿塞進被子裡，把邊邊角角都掖嚴實了。
看著她睡的闆闆正正，他放心地走到外間。
鶯歌前來伺候。
“動作輕一點。”裴景舟道。
鶯歌以為二爺今日有起床氣，便格外輕柔。
裴景舟收拾妥當，走出正房，忽然停步，轉頭看向鶯歌。
“二爺。”鶯歌應。
“二奶奶剛進國公府，許多規矩都不懂，一會兒你和孫嬤嬤陪她一起去松青堂請安，在旁幫襯點。”裴景舟道。
“是。”
裴景舟這才走了出去。
鶯歌轉頭看向臥房。
江照月沉沉地睡著，直到香巧來喚，她才悠悠地醒來。
“二奶奶，要給夫人請安了。”香巧弱弱道。
“唔……”江照月坐起來，發現自己坐在裴景舟的被窩裡，自己的被子則是胡亂地團在一角，看來自己睡覺又不老實了，她轉頭看向香巧，問：“什麼時辰了？”
“馬上就辰時。”香巧道。
意思是不到辰時？
古代媳婦真不容易，七點不到，就要起來給婆母請安。
她懶懶地掀開被子：“那就起吧。”
香巧連忙扶她下床，伺候她梳洗。
辰時一刻，鶯歌和孫嬤嬤走了進來。
江照月好奇：“你們怎麼來了？”
“二爺讓奴婢和孫嬤嬤陪二奶奶去請安。”鶯歌道。
“好吧。”
一行人辰時二刻來到松青堂。
王氏的丫鬟銀屏道：“二奶奶稍作等待，夫人一會兒出來。”
“好。”江照月坐在正房等著。
香巧三人站在一旁。
一刻鐘過去了。
兩刻鐘過去了。
……
王氏還沒有出來。
江照月察覺到不對勁兒，望向鶯歌：“其他人不請安嗎？”
鶯歌回答：“世子夫人需要照料世子爺，有空才會請安。”
“三爺、四爺平時在外讀書。”孫嬤嬤接話。
鶯歌道：“三姑娘和四姑娘今日可能有事。”
“所以，就我一個人來請安？”江照月問。
應該是的。
鶯歌和孫嬤嬤沒有接話。
懂了！
王氏看不上原主，但這幾日裴茂坤和裴景舟在場，她沒辦法發揮婆母的威嚴。
今日裴茂坤和裴景舟都去上朝，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她終於可以發發婆母威了。
真是用心良苦啊。
不過，江照月如今不用上班、不用學習，多的是時間耗。
她直接歪在椅子上，拿起盤中擺放的點心吃一口，頓時驚訝道：“哇，這點心不錯啊。”
香巧三人不接話。
江照月道：“比臨華院的好吃，你們要不要嘗一嘗？”
香巧三人都搖頭。
“我要嘗一嘗，我要嘗一嘗。”一個小奶腔傳來。
江照月一抬眼看到了胖乎乎的裴衡：“五弟。”
裴衡抱著藤球，跑到江照月跟前：“二嫂，你終於回來啦！”
江照月點頭：“嗯，我昨天就回來了。”
“那你今天還忙嗎？”
“今天有點點空，一會兒陪你踢藤球。”
“現在不能踢嗎？”
“現在不能，我來給母親請安呢。”
“我也來給母親請安的。”
“你這麼孝順啊。”
裴衡聽了誇獎，高興地搖頭晃腦的：“我經常給母親請安。”
“真不錯，不過母親還在房裡，等一會兒才能出來。”
裴衡和江照月已經很熟了，他直接站到江照月跟前：“那我們在這兒等著吧。”
“我們邊吃邊等。”江照月遞給裴衡一塊點心。
裴衡接過來咬一口：“二嫂，這是核桃的。”
“對，這個核桃是炒過的，焦香焦香的。”
“焦香焦香的好吃。”
“對，這塊是桂花的，有點甜。”
“小孩子吃甜的，不能吃多，不然牙齒會長蟲子。”
“吃這個棗泥糕，裡面沒有放糖。”
一大一小圍著一盤點心聊起來。
“什麼？”故意不出臥房的王氏，坐在軟榻上，吃驚地問：“江照月在吃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