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正盛,一隻麻雀飛到了圍牆之上,搖晃著小小的腦袋,俯視著屋簷下的人。
一輛馬車悄無聲息的來到了沈府後院,沈雲舒從後門出來,四下看了兩眼,便準備登上馬車。
就在她踏上腳凳的一瞬間,左右兩邊忽然衝出來許多人,將馬車團團圍住。沈堂也帶著沈家一眾人走了出來,其中還包括謝玉安和謝北洺。
謝玉安看向沈雲舒的眼神中帶著幾分鄙夷。
沈堂臉色青黑,大聲怒斥道:“孽障,你要去哪?”
沈雲舒將腳從腳蹬上挪了下來,輕描淡寫道:“就,隨便出去走走。”
馮蕊眸子帶著幾分得意:“隨便出去走走為何不走正門,而且……還不帶丫鬟?”
沈雲舒淡淡道:“所以不行嗎?我的事,何須姨娘來管?”
馮蕊沒想到沈雲舒竟然還有臉反唇相譏,頓時露出委屈的表情,拿出手絹一甩,就往自己不曾落淚的眼睛上擦拭:“老爺,你看見了,我就說了,雲舒一直覺得我是個姨娘,對我沒有半分尊敬。”
沈堂氣的發抖:“你做出這樣丟人現眼的事情,怎還好意思奚落你姨娘的!”
說話間,便直接一個健步上前,抬手要打沈雲舒。
沈雲舒安靜的閉上眼睛,打算默默地承受著一巴掌。
這一巴掌,她料到了,也是她必須受下的。
只是,等了半晌巴掌都沒有落下,再睜開眼就沈堂的手被謝北洺抓住了。而弟弟沈雲城更是擋在了他的面前,將她護在了身後。
“父親要打便打我好了,我絕對不相信長姐會做出那樣的事情,長姐定然是被人陷害的!”
說著話,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馮蕊和沈若蓮,彷彿是在說就是她們兩人其中一人做的。
沈堂越發怒不可遏,他嘗試想要掙脫開謝北洺的手,卻發現自己根本掙脫不開。
最後只能黑著臉,滿臉怒氣的對林婉清道:“你看看,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女!兒子以下犯上,忤逆不孝。女兒水性楊花,明明已經成親,卻意圖和旁人私奔!”
林婉清搖著頭,眼中盡是絕望,大聲道:“不會的,舒兒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說完,又對沈雲舒道:“雲舒,你快跟你爹爹說清楚,你為何會在這裡,為何偷偷離開,你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對嗎?你快解釋啊!”
說話間,她試圖站起來,跑到沈雲舒身邊,只可惜,她的腿根本無法支撐她,手上用力之後,差點重重栽倒,幸好季嬤嬤和沈雲霜扶住。
沈雲霜本就性格內斂,沉默寡言,看見眼前的情況也是急的落淚,卻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只能用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沈雲舒。
沈雲舒看著弟弟妹妹還有母親,真心實意的為自己著急,心裡很暖,卻也帶著濃濃的自責。
是她不好,讓他們擔心了。
但是……不破不立,有些事情不速戰速決,必將後患無窮。
沈雲舒還未開口,馮蕊就又出聲了:“這人證物證俱在,還有什麼好解釋的。謝家二公子,這沈雲舒都將你當做綠毛龜了,你還如此護著她,幫她,當真是大度的很啊啊。”
看似誇讚,其實是挑撥。
她有心挑撥,恨不得謝北洺拿出他那紈絝的手段,將沈雲舒折騰個半死。畢竟,她懷疑今日她家金寶身上被蜜蜂蟄的好幾處傷,便是沈雲舒挑唆謝北洺所做,就因為他家金寶罵了她幾句,她便對一個小孩子下手。
歹毒至極!
謝北洺笑道:“我再大度也及不上岳母,看著你這等挑撥離間,故意生事的小妾在府裡作威作福,都沒有發賣出去!”
這話一齣,馮蕊和沈若蓮幾乎是同時白了臉。
馮蕊指著謝北洺的鼻子氣得手抖道:“你……”
她想罵,但是卻不敢。
因為謝北洺說的不錯,只要林婉清活著一日,她便只是這尚書府的妾,在府中之人知道他得寵,敬她重她,讓她過的比林婉清舒坦富足,可外面是沒人會認。
謝玉安卻直接站了出來:“謝北洺,她是蓮兒的母親,你注意你的言辭!”
謝北洺面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承託的那張風流俊美的臉越發名理動人:“兄長,她是你夫人的母親,又不是我夫人的母親,我為何要注意言辭?更何況,我的名聲兄長又不是不知,太過複雜的關係,我分不清楚,我只知道她罵我綠毛龜,便是不對!”
馮蕊簡直要被氣笑了。
她是那個意思嗎?她分明不是那個意思!
可是,謝北洺的話也讓她根本無力反駁。
是啊,她怎麼去跟一個紈絝去探討禮教規矩呢?一肚子怨氣只能自己生吞,氣得差點厥過去。
沈若蓮裝似無心道:“孃親,我相信長姐,長姐定然不會做出有辱沈家門楣和謝家門楣的事情,那馬車中的人或許是長姐的閨中密友,想要乘著長姐回門,與她敘舊,這才過來了呢?”
馮蕊頓時眼睛一亮。
是啊,最大的人證就在馬車裡,她在這裡說這些有的沒的有什麼意義。
“沈雲舒,你若是想要自證清白,便掀開車簾,讓大家看看車裡有沒有姦夫,不就真相大白了嗎?”
馮蕊說是要沈雲舒自證清白,可她臉上的篤定與鄙夷卻是藏也藏不住。
沈雲舒看向沈堂:“父親是否也希望我將車簾掀開……自證清白?”
沈堂頭微微抬高了幾分,眼中盡是冷意:“你若是問心無愧,又豈會不敢將車簾掀開?”
沈雲舒又道:“那敢問父親,若是今日有人向你告密說二妹妹想要與人私奔,你是會直接阻止這件事發生,還是等到東窗事發,帶著府中所有人前大張旗鼓的來捉姦?”
沈堂頓時被問住了。
他自覺這件事他沒有做錯,可卻從未想過這件事若是發生在沈若蓮身上,他又會如何讓應對?
但是沈雲舒卻給了他一個答案……他怕是會盡可能悄無聲息的將這件事抹殺掉,不讓任何人知曉,以防止汙了沈若蓮和沈府的名譽,破壞了與安寧侯府小侯爺謝玉安的聯姻。
被揭穿心思終於化作無能暴怒:“若蓮是斷不會做出這般無恥之事的!”
“那在你沈堂眼中,我的外孫女就會做這般無恥之事嗎?!”
一聲怒喝在馬車中響起,伴隨著好幾個沉重的敲擊聲,車簾被掀開,露出一張威嚴端莊卻滿是怒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