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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謝識硯的聲音平靜卻不容置疑。

懷枝當場愣住,下意識說道,“但我已經結婚了。”

昨晚就是她的婚宴。

雖然這場婚事最後弄得像個笑話。

但無法改變她已婚的事實。

想到蔣斯年與何蔓蔓的腌臢事,懷枝心口又泛起艱澀。

被背叛,從來都是鑽心腕骨的痛。

懷枝也不例外。

可她更多的是費解,她並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這個局面。

她強迫自己不去想,卻架不住事實擺在眼前。

如此才更叫人心傷。

謝識硯不愛看到懷枝臉上流露出的彷徨與痛苦。

尤其在清楚是因為旁人的緣故下。

他抬手,食指與拇指掐起她小巧的下巴,瘦得沒多少肉感,摸著不舒服。

謝識硯皺了皺眉,“那就離婚。”

“還是說你不想離?”

懷枝輕輕搖頭,而後看向謝識硯,“我們從前認識嗎?”

謝識硯細細看著她,“記起來了?”

“沒有。”

謝識硯鬆手,指尖藏於身後,輕輕捻動,彷彿留戀著上頭殘存的溫熱觸感,面上仍是不動聲色。

“那就慢慢想。”他說道。

“在那之前,先做到你曾承諾過得。”

懷枝現在確信,對方言之鑿鑿,大約是自己確實曾經欠他的。

“什麼承諾?”

“嫁給我。”

……兩人最後也沒有談攏。

謝識硯被一通電話叫走,臨走前放下話。

“我給你時間處理,也給你時間考慮。”

“只有一點,我絕不接受拒絕。”

這時候的謝識硯,方才顯露出身為上位者的不容置喙與高高在上。

極罕見的。

懷枝並未覺得厭惡。

只是覺得麻煩。

她知道自己惹上一個大麻煩。

而她毫無記憶。

記憶的空白來源於何處,她同樣無從得知。

下意識摸向脖頸,那裡掛著她的玉佛。

在被何家收養前,懷枝曾在福利院呆過幾年,院長媽媽千叮嚀萬囑咐,這玉佛大概率是證明自己身份的信物,叫她妥帖收好。

這些年,她私下也有找過關於自己走丟前的信息,卻始終一無所獲。

謝識硯……認識從前的她嗎?

思緒被驟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

是蔣斯年。

在自己昏迷長達十二個小時之後,對方終於想起來尋找。

懷枝沒接,只是給蔣斯年發來醫院的地址。

一個小時之後,對方終於趕到。

看著風塵僕僕,臉上餘怒未消,見到懷枝的第一句話,不是體貼問候,而是質問。

“你為了報復何蔓蔓,報警抓她?”

懷枝皺眉,“什麼?”

蔣斯年吁了口氣,知道自己有錯在先,強壓下火氣。

“枝枝,你一向是聰明人,知道這時候我正是需要何家的時候,我們兩家剛搬到A市,本該同氣連枝,你新婚第二天報警抓走自己的妹妹,是翅膀硬了,要跟何家叫板嗎?你有沒有想過,得罪何家,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

懷枝心臟一顫,緊接著泛起細密的疼。

昨晚那一幕再次重現在腦海。

清晰的令人作嘔。

她知道蔣斯年一貫是審時度勢的謹慎性格,行事小心,可對方將一切以利益為重,攤開擺在她面前時,她忽然覺得難以忍受了。

他不在乎她。

懷枝從未如此清晰的感知到。

在明知犯錯的情況下,他卻沒有道歉,也沒有悔改,而是質問她為何報復。

“蔣斯年。”

懷枝輕聲叫他的名字,“你知道自己出軌了嗎?”

“跟我的妹妹,在新婚夜,在我們的婚床上,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在她滿心歡欣沉浸在與相伴多年的愛人喜結連理的時候,毫無戒心的飲下摻了藥的酒。

蔣斯年卻與始作俑者耳鬢廝磨情慾沉淪。

現在。

又跑到病床前,質問自己。

“你不覺得自己很無恥嗎?”

懷枝控制著聲音中的顫抖,不叫自己流出淚來。

到底是少年相識相愛。

走到如今這一步,就如同當頭棒喝,叫懷枝從鏡花水月中陡然清醒。

蔣斯年終於升起一絲愧疚與疼惜。

他確實做錯了。

可懷枝不該報警。

這對他、對何家沒有任何好處。

如今外頭謠言紛起,走到哪都有人談論昨晚的鬧劇。

當初他一無所有,追求懷枝,也正是看上了懷枝何家養女的身份。

如今他費盡千辛萬苦,才將蔣家收入囊中,與何家更有親家這層關係,蔣家所有的榮盛集團也搬到首都A市,一切都本該朝著好的方向而去。

但因為懷枝的不懂事。

何蔓蔓被警方帶走調查。

何家丟了臉,何飛章大清早就打來電話一同呵斥,豐珠玉話裡話外也滿是威脅。

這讓蔣斯年倍感憤怒,愧疚也被消磨。

思及此,蔣斯年硬下心腸。

“商場如戰場,如今榮盛需要仰仗何家的地方不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何家出事,對我們沒有好處,更何況,何蔓蔓還是你的妹妹,你忘了這些年何家對你的養育之恩了嗎?”

懷枝無言。

誰都可以說這話。

唯獨蔣斯年不可以。

當年蔣斯年對懷枝說,心疼何蔓蔓對她的欺辱時,眼裡的憤慨那樣真心實意。

可如今,叫她不要與何蔓蔓作對的,也是他蔣斯年。

如此才更令懷枝齒冷。

人大抵都是會變的。

一切都沒有蔣斯年眼裡的利重要。

懷枝垂眸,掩去眼眶裡積聚的水汽。

蔣斯年柔下聲音,“聽話,去跟岳父岳母道個歉,再去警局把你妹妹帶回家,都是誤會一場,一家人何必鬧得這樣。”

懷枝出聲打斷她,“斯年,我們認識多久了?”

蔣斯年忽然卡殼,“什麼?”

懷枝慢慢說著,“我十八歲那年認識你,高中畢業的暑假,你跟著蔣大哥來何家給爸爸賀壽。”

“我今年二十五歲,碩士畢業,跟你領證結婚。”

“七年了。”懷枝喟嘆一聲,“我以為我們彼此相愛,攜手邁入婚姻是順理成章,可是新婚夜與何蔓蔓上床的也是你。”

“是我不夠了解你嗎?還是你本質如此,你只是裝夠了,不演了?”

“跟何蔓蔓做的時候,你有想過我嗎?”

蔣斯年沒了聲音。

他不敢回答。

因為心虛。

因為虧欠。

縱然他再如何逃避,都改變不了,他出軌的事實。

被千夫所指,被傳為笑話,都是因為——他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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