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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晏陽兩隻腳重的像灌滿了鉛,無論如何也走不出門。

“二哥,要不咱們再去……”

晏守玉打斷他的話:“沒用了,你剛才沒聽張大夫說嗎,救不了了。”

晏陽低著頭,默默不語。

晏守玉起身,紅著眼睛,從牙齒裡艱難的擠出一句話:“你不去,我去!我不能讓玉珍臨走見不上她家人一面!”

晏老太:“對對對,守玉你趕緊去。”

她擔心的是廖家人來了,見到的是廖玉珍的屍體,到時候再鬧,鬧大了對晏守玉不好。

“哎呦!這老張頭,不給我拔了針再走!”

她捧著手追張大夫去了。

樊霜是徹底看清晏老太有多冷血了,她心裡只有她自己的兩個兒子和安國這個孫子。

對晏星晏陽這兩個繼子,相處十多年都沒有一丁點感情,更不用說兒媳婦了。

晏守玉去請廖家人了。

屋子裡只剩下樊霜、晏陽、夢楠和奄奄一息的廖玉珍。

晏陽抹了抹眼淚。

廖玉珍嫁到晏家時,他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毛頭小子。

長嫂如母,廖玉珍對他,比晏老太這個名義上的後媽更像媽。

樊霜對夢楠道:“夢楠,你去三叔叔那裡,我要帶你娘去醫院!”

夢楠聽話的點點頭。

樊霜拉開衣櫃,從裡面抱出兩床被子。

一床鋪在平板車上,一床留著蓋。

她動作麻利,神色果決。

她要在晏老太和晏守玉回來前帶走廖玉珍。

準備妥當後,她走到床前。

廖玉珍氣若游絲,眼皮耷拉著,只剩一條縫。

她嘴角牽動了一下,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

意思是讓樊霜不用白費功夫了。

樊霜無視她認命的眼神,把手伸到她身下,打橫抱起。

溫熱的血,瞬間沾溼了託在她腿彎處的胳膊。

平板車在門口,離床有十幾步遠。

樊霜腳步踉蹌,但目光從未有過的堅定。

突然,眼前人影一閃。

樊霜手上一空。

她抬頭看去。

只見晏陽大步走到平板車旁,小心翼翼地把廖玉珍放在被子上。

樊霜忙跟上。

往公社去的路上,平板車飛快向前移動。

晏陽和樊霜拉著車,拼命往前跑。

月光很亮很亮,亮如白晝。

月亮下的河堤小路,有人往一頭的廖家村送死訊,有人往另一頭的公社醫院救人命。

.

公社醫院漆黑一片。

“有人嗎!有人嗎!救命啊!!!”

樊霜用力拍打醫院的門。

公社醫院有城裡下派支農的醫生,平常就住在醫院裡的排房裡。

“誰啊,大晚上的……”

兩個醫生看見平板車上血淋淋的廖玉珍,都被嚇了一跳。

“快!直接把車拉進來!”

樊霜對白著臉的晏陽說:“你在外面等吧。”

她是醫護人員,平常沒少見血,晏陽肯定沒見過,等會要脫下褲子檢查,他在也不方便。

樊霜扎的針,並不能完全止住血,廖玉珍已經昏死過去。

公社醫生朱策簡單查看後,皺眉問另一名醫生:“她用了利凡諾?”

樊霜脫口而出:“不可能!”

利凡諾是一種強力殺菌劑, 注入宮腔後會引起子宮內蛻膜組織壞死,刺激子宮收縮從而達到引產的目的。

這種東西,現代還在用來進行中期引產。

廖玉珍把這孩子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她不可能引產。

“醫生,她有沒有可能磕了碰了……”

朱策用夾子夾起一個血肉模糊的物體,“四個半月,女孩。”

“應該就是注射了利凡諾,這種方式很可能出現不完全引產,體內部分殘留導致出血不止……”

樊霜徹底傻了。

廖玉珍和晏守玉兩天前剛從省城回來。

他們去省城做引產了?

可是,昨天廖玉珍還在給小娃子做衣服,當時還說肚子大了不能再出遠門了,回來時坐一天車,腰痠得很。

樊霜堅信廖玉珍不會引產:“利凡諾注射一天後就會有反應,她一直沒有說過疼。 ”

朱策驚訝的看著眼前女人,她不僅聽過利凡諾這種臨床藥品,好像還挺熟悉。

他耐心的解釋道:“不是所有人都有那麼劇烈的痛感,有極少部分的人是墜脹感大於痛感的。”

他給廖玉珍打上吊瓶,“產婦情況很不樂觀,咱們公社條件有限,只能先給靜脈注射宮縮劑止血,你們還是儘快送到縣醫院手術清除殘留組織。”

“好。”

到縣醫院,已經是後半夜。

繳費時,樊霜突然傻眼了。

她沒有錢,她的錢剛買電風扇花完了!

“三嫂,我身上有。”

晏陽掏出一把票子:“我自己攢的一點,還有爹臨走前留給我上大學的。”

樊霜愣住。

晏陽真是個好小夥。

在公社醫院廖玉珍打點滴的時候,晏陽回了趟家,肯定是回去拿錢去了。

晏陽:“先救二嫂,錢還能再攢,學校還沒通知什麼時候開學,還有時間。”

.

晏守財打牌回來,晏家院子裡站了好些個人。

他心中一跳,臉色大變。

三步兩腳的跑進院子,院子裡坐著幾個本家叔伯,臉色都不怎麼好。

“守財啊!你可回來了!家裡出了大事了啊!”

晏老太哭叫著迎上來,幾巴掌恨恨的打在他身上,“你就知道打牌,連家都不知道回了!”

晏守財心慌的問:“娘,出,出什麼事了?若芳……”

晏老太罵道:“別提她了!”

晏守財死盯著晏老太,“她在哪?”

晏老太又哭又罵:“這個小賤人,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她連頭都不露一下!”

“守玉家的,沒了!”說著便嚎哭起來。

晏守財鬆了一口氣,濃眉微展,“娘,你說清楚!”

晏老太一邊咒罵著,一邊把事情說了一遍。

晏守財抬眼往晏守玉屋的方向望去。

晏守玉像個木頭人,站在門前一動不動,任人捶打。

廖家來了廖玉珍的哥哥嫂子。

廖家嫂子齜牙咧嘴,對晏守玉又踢又打,“我家妹子人吶!你一句意外流產就能打發我們啦!你當我們廖家人死絕啦?”

晏家叔伯圍上來,七手八腳的扯開廖家嫂子,“ 哎哎哎,他大嫂,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你們晏家不怕遭報應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你們弄一床血給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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