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強壓下來各種情緒睡了一覺，第二天起來已經九點，洗漱好下樓吃早飯，就這麼湊巧，電梯門一開就是某位大老闆，Polo牛仔雙肩包，看來是要離開的樣子。
成霂霖若無其事打招呼：“老闆早。”
李鋮飛看她隨意一件連衣裙人字拖，齊肩發散在臉側，白白淨淨清清爽爽的休閒樣子，心瞬間又恢復到昨晚上那樣軟軟綿綿的，應了一聲問：“你什麼時候的航班？”
“晚上八點多。”她側頭看，連連保證，“我今天會在酒店工作的！”
“出去逛逛也沒事。大劉他們都去了。”
“那是因為他們老婆孩子都來了啊，我一個單身狗跟他們混什麼。”成霂霖隨口笑答。
他回了句：“你也可以找個男朋友。”
成霂霖一顆心立刻提起，呼吸都不知道要不要屏住，暗自罵自己，讓你沒事提什麼單身狗！
正要再玩笑岔過去，就聽他又說了句：“有什麼條件麼？”
這下她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了，喉嚨都感覺被卡住，但是當機立斷乾笑開口：“哈哈哈……我……”
沒等她說完，某人聲音很輕卻很清晰地問了句：“能接受離過婚的麼？”
成霂霖頭皮發麻，整個人都僵了，沉默了快兩秒鐘，才慢慢轉頭看他。
李鋮飛側頭跟她對視，語氣帶了笑意，輕聲肯定：“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看著他眼中深意，成霂霖都沒好意思躲開視線，又聽他低聲重複問了句：“所以，能接受離過婚的麼？”
她只能乾笑兩聲，慢慢回答：“這個，看情況。總要看看離婚的原因，以及，有沒有斷乾淨吧。”
說完挪開視線，感覺耳朵熱得慌。
居高臨下的李鋮飛視線落在她抿緊唇的側臉，又瞥了一眼那紅紅的耳根，嘴角都柔軟了下來，伸手揉了揉她頭頂，看電梯到達餐廳層，輕聲說了句：“去吧。”就收回了手插回口袋。
成霂霖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低著頭說了聲“bye”趕緊出電梯。
她心裡亂得很，說心動也是有的，只是在那之前先有不安和不知所措。
這把年紀了，本來跟誰談戀愛她都覺得可以試試，沒有必須要結婚的壓力，也沒有非要是完美戀愛的需求。
她甚至想過等明年空下來找個小鮮肉之類的調劑下生活也行。
當然結婚是不行的，牽扯太多。
但當李鋮飛突然跳出來，在她考慮喜不喜歡之前，先想到的是，要是在一起，會不會被人家說她是賣身抱大腿，以及，要是分手怎麼辦。
一考慮到這些，她就不太想在一起。
但是如果她拒絕，李鋮飛又有沒有這個肚量能繼續容忍她賺他工資。
更讓她有點慌張的是，不知道多久就得給他回覆。
總感覺拖不到下週一。
瞬間都不覺得餓了，想起來又覺得懊惱，要是還沒談就已經讓她這麼不知所措又忐忑，那談了這個關係該有多不對等？
更讓她煩躁的是，好不容易藉助工作把這茬丟開了，晚上去機場才發現跟行政部總經理莫穎同航班。
本來事不關己的陳年老八卦瞬間變成了有那麼點尷尬的往事不說，更讓人無語的是，莫穎跟她坐一起後，兩個人閒聊了幾句年會、公司，她居然說了句：“我發現，老闆是真的喜歡你。”
“哈哈哈，可能覺得價廉物美，畢竟要明年才配股份。”成霂霖面上笑得坦坦蕩蕩，心裡卻是開始懷疑她莫非是看到什麼了。
“不是，就是喜歡你的性格，願意做朋友相處的那種。怎麼說呢？”她沉吟了下，側頭笑，“老闆這個人吧，很大方也很照顧人，否則不會這麼多人從一開始跟他到現在，基本沒有出走的，這一點其實很難得，不信你看看這十來年出現的跟我們同規模的那些互聯網公司，創業元老還留著的不多的。但是呢，也真的是嚴肅無趣，這麼多年，好像連電影都沒看過一場，唯一持久的興趣愛好，是寫代碼。”
成霂霖乾笑，這也太無趣了點。
莫穎繼續說：“所以昨天晚上他會跟你鬧起來，我真的非常驚訝，當然你的膽子也讓我震驚，敢這麼對他的，全公司就你一個。大劉他們不用說，最跳脫的老孔，這麼出格的事，再借他個膽子也不敢做。”
成霂霖被她說的都後怕：“我今年年終獎還有希望嗎？”雖然說好不扣工資，但是年終獎是到過年前發，KPI考核中有百分之三十的分是人為評分。
莫穎白她一眼：“我剛不是說了，他是大方的人。”
“既然是大方的人，為什麼會讓人不敢跟他開玩笑？不就是怕他生氣麼？”
“因為我們對他存在敬畏心理。”她挑眉看過來，“不正常的是你才對。普通人對上級或者老闆都不敢開這麼大玩笑的，你看昨天晚上，老孔丟了多少人下去，最後把他踹下去的卻是大劉。”
那些職位比他低的，怎麼會動手。
成霂霖虛心接受，只是嘗試著解釋了一句：“我當時身邊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老闆，一個是你手下的小姑娘，泳衣都沒換，穿著通勤裝，我也沒法對她下手啊……”說到後頭也覺得不算理由，自我分析了下，“……我倒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敬畏心理，是那一瞬間氛圍上的壓迫感已經超過了心理上的敬畏，在腦子恢復正常思考能力之前，手先動了而已。”
說過這麼說，她仔細回想了下，經歷過的老闆各種類型都有，外企和民企當然比較平和，國企裡面其實不乏架子特別大、身邊人特別捧的領導，但這敬畏感可能也就夠她維持禮貌態度，而不會覺得害怕和失態。
可能她想法比較功利點，想想再怎麼害怕巴結了老闆或者領導，也不會多給她一百塊，所以好像沒必要。當然，靠巴結得到利益的也看到過，但她自認做不到那個跪舔的程度。
出多少力拿多少錢，這條路比較適合她。
莫穎笑了笑，沒有繼續揪著她這個心態的問題，只是繼續說：“我昨晚看到你把他推下泳池的瞬間，腦子裡面已經在想，要怎麼讓他不那麼生氣搞得場面難看，結果幾秒鐘之後看到他居然順著你的意思把老孔拉了下去，跳出泳池還徹底玩開，又把你丟進去，我都不知道該作何感想，因為從來沒有看到他這樣玩過。回過神來又覺得，可能他也是想到了不能發火把場面搞僵所以忍下來了。”
“但後來看到你回來，他還特地叫你過去一起聊天喝酒，雖然全程他也沒多說什麼話，但能看出他是高興放鬆的，可見，你這些玩鬧他很樂於接受。”
成霂霖反而很冷靜看待這件事，其實應該不止李鋮飛會喜歡這種玩鬧，現場其他人不都玩得很開心麼。
只能說，可能其他員工因為老闆濾鏡太重，不自覺把李鋮飛神化而不敢放肆玩笑，但不代表，他就是沒法玩笑的人。
所以她也笑著與莫穎對視：“不會有人喜歡一直苦大仇深嚴肅認真的，別人跟他開開玩笑鬧一鬧，他也未必不能接受。”
莫穎頓了頓，才笑了笑：“也許吧。”
兩個人不再說什麼，成霂霖腦子卻沒靜下來，跟她剖析到最後，她突然領悟一件事，也許李鋮飛並不是因為心動而喜歡，而是覺得寂寞了。
畢竟連這種玩樂場合開個玩笑，除了她都沒人敢。
下了飛機開車回家，路上接到李鋮飛電話，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也沒法不接，名正言順的大老闆來著。
而且這個點，估計是講工作，昨晚說起過，今天他要跟海外渠道商開視頻會議。
而她接下來的工作重點，是藉助海外渠道商建立海外實體加盟體系，預估三月啟動。
想到這裡，就徹底冷靜下來了，淡定問好：“老闆晚上好。”
“嗯，下飛機了？”
“是的，在回家路上。”
“毛凱送你回去嗎？”
“不是，我自己開車，他等週日晚上回。”
“……我剛開好會。”
“嗯，您說。”所以，確實是來說工作的啊。她無聲笑笑，莫名有點煩自己想太多。
對方卻反問了一句：“說什麼？”
“嗯？”成霂霖一愣，“不是海外渠道商的事嗎？海外實體加盟店？”
“……我就是問問你到家沒，看需不需要我去接。”
“啊？…不…不不，就不麻煩了。”
李鋮飛低低笑了一聲：“你緊張什麼？”
成霂霖臉都燒了：“……我專心開車，老闆再見。”
“嗯，路上小心，到家跟我說一聲。”
成霂霖急吼吼按掉方向盤上的掛機鍵，就說根本拖不到週一就得給回覆。這種創業成功，而且不是一般成功的人，行動力多少可怕。
第二天連加班都不敢去，剛好林平來約中飯，問了下寶悅，也能撇開老公女兒來，三個人就約了火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