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能這麼說,這要是換成咱家那幾個小子,哪個能把妹妹照看的這麼好?連頓飯都不會做,更別說張羅著燉肉吃了!”
“對對對,還是娘您老說得對,到底還是許之這個哥哥當得好!”
三人在前頭一唱一和的就進了廚房,李氏則微微垂頭緊隨其後。
兄妹二人無法,只得淡淡的打了招呼,問了好。
這李老太太和二兒媳婦也不客氣,在李氏的招呼下,就在廚房靠後牆的方桌旁落了座,一副大家長的做派,李彩霞則站在了李老太太后頭。
到底是人老成精,李老太太看了眼兄妹倆臉上明顯可見的細小傷痕,便笑眯眯的好言勸道:“知道晌午和你們娘鬧了誤會,這不,方才我已經訓過她了。不管怎麼著,也不能當著外人的面兒就打孩子,尤其還是個面皮薄的閨女,你說是吧,許之?”
秦許之年少的時候也讀過幾年書,平日行事也是彬彬有禮,見長輩問到臉上就微微拱了拱手,道:“外祖母這話,晚輩不敢當。”
語氣十分疏離生冷。
老太太也不生氣,又看了眼外孫女,才嘆了口氣故作感慨道:“不生兒不知父母恩吶,你們還小,不懂父母全心全意為你們考慮的一片心!
這是你親孃,怎麼可能看著你受苦?說到底還不是為了你以後嫁的離家近些,方便照看你,給你撐腰?
再說了,你二哥也大了,他又心心念念惦記下邊老胡家那個丫頭,要是不早點兒給他定下,回頭人家姑娘萬一有了人家,你二哥可不是要悔死!你是他的親妹妹,難道你願意看到他求而不得要死不活的?”
王氏便也端著長輩的架子,順勢插話道:“就是,婚姻大事自來就是父母做主,你這麼一味的和你娘對著幹,可想過你娘心裡什麼滋味!
你看她的眼睛都哭腫了,心裡得多難!尤其你們那個爹,是個甩手掌櫃,凡事也沒個主意,你們的終身大事,說到底操心的也只有她!你難道忍心讓她為了你二哥的事,愁的夜夜睡不好?”
秦十月強壓了壓火氣,冷著臉問道:“這半晌就聽你們二位口口聲聲說我二哥了,說到底不就是希望我老老實實嫁個有錢人家,換了彩禮回來給我二哥娶親嗎?好像也不是為了我!何況,若說我娘如此為我們考慮,怎麼我大哥到現在沒媳婦,也不見她幫著張羅呢?”
“哎,你這孩子!”
老太太看了眼眼觀鼻鼻觀心的秦許之,斟酌著說道:“你這話說得,你哥是大人了,凡事自己就能拿主意!”
說著又特意衝著秦許之說道:“而且今天當著你的面,我這個外祖母不妨說句大實話,到底你不是你孃親生的,你的終身大事她做了主,那將來過得好也就算了,若過得不好,她面上也不好看!你們年紀小,不知這繼母不好做呀,哪裡是她不上心?”
十月是真佩服這個姥姥,這張嘴是真的巧言善辯。
十月突然勾唇笑了笑,看著她這姥姥俏皮的說道:“姥,說起來我哥的親事,前幾天我去趕集,那個‘寶強雜貨鋪’的老闆娘還打聽來著!”
“哦?你哥的親事她打聽什麼?不沾親不帶故的。”
“是呢,她問我哥定沒定親的時候我也奇怪呢,後來她才說,原來當年我哥凍傷腿這事,她聽咱村子裡人說過,細枝末節的全都知道。
見到我就忽的想起我哥來,問我哥好沒好,說她閨女也大了,還惦記著想把她閨女說給我哥呢。”
一句話,不由的將在場幾人心底的舊事都勾了起來,也勾起了十月內心最深處對她姥姥這一家子的怨恨。
其實,她大哥的腿,本來好好的,可她哥十六那年,她這位姥姥大冬天的突然病重,那時候李家的日子還十分難過,遠沒有今日的成色。結果大夫又說了病的太急,需要老參吊命!
可但凡上了年頭的老參,少說也要一二十兩銀子一株,李家哪裡有這閒錢!
恰好李家的大孫子,也就是她的大表哥,李富貴,說,“秦許之知道山上一顆山參的位置,而且還栓好了紅繩,就等著什麼時候長得再大些,採了去賣呢!”
於是李家一家子加上爹孃,紛紛用孝道說事,都叫她哥上山去採參,好給長輩盡孝,還叫她的大表哥李富貴跟著一塊兒作伴。
那參本是她哥打算自己留著,想著將來賣了錢,也好用來自己置辦家當,成家立業。
畢竟繼母還有一個親兒在,怎麼也不可能拿出錢來給一個繼子大操大辦。
只是那時候,李富貴還時常往這邊跑,她哥一不小心便說漏了嘴,把這事叫李富貴知道了。
最後一頂大孝帽壓下來,她哥無法,只得從命。
結果回來的時候,她哥一腳踩空掉進了獵人的陷阱,好在那陷阱雖然很深可挖陷阱的人外行,沒有在裡頭佈置竹籤子,所以秦許之只是傷了腳踝。
可坑實在太深,腳又用不上力,以至於怎麼也爬不上去。
後來無法,她哥便叫李富貴帶著參先回去,喊了人再來山上找他。
可那李富貴,回了家居然窩頭就躺在熱炕上睡了起來。
最可氣的就是眼前這位老太太,竟然也由著她孫子在家呼呼大睡,絲毫不提尚未回來的秦許之。直到天都黑了,十月發現表哥回來了大哥卻沒回來才吵嚷起來,後來秦大山才喊了人去山上救人。
可當時數九寒天,正是冬日裡最冷的時候。
秦許之在陷阱裡已經被凍了快一白天了,人早就凍透了。後來回了家以後,左腿便不大靈活。
當時二爺爺也過來了,心疼她哥,便叫她爹趕緊去縣城請名醫,務必趁早給治好。
可她娘攔著,說哪兒的大夫都一樣,最後只在鎮上請了位尋常的坐館大夫過來。結果人家大夫直接說他看不好,她哥這條腿須得找名醫針灸,才有可能好轉。
最後便只開了些方子,叫他先喝著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