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這種溫馨和諧的時刻持續了將近一個鐘的時間。
江妤眼睜睜看著小寶幾乎將半個拼圖都完成了。
他很安靜,根本沒有像江文珊所說的那種時刻處在躁鬱的狀態裡。
哪怕遇到苦惱的時候,他也只是會繃著小臉,拿著拼圖認真的在圖片上比劃,專心致志的直到找到最終正確的位置拼上。
這種耐心,很多大人都比不上,何況是有躁鬱症傾向的病人呢?
看著這一幕,江妤越發感覺那所謂的躁鬱症是不存在的。
但也就是在拼圖即將完成之時,房間裡的立鍾突然響起。
和十二點鐘聲一起響起的,還有小寶的尖叫聲。
原本安靜的孩子突然從地上跳起,一把將自己剛剛辛苦拼好的圖砸在地上,然後是桌上的禮盒玻璃杯。
他像是受了什麼刺激般,情緒激動到江妤根本按不住。
江妤被推倒,手臂剛好壓在摔碎的玻璃杯上,瞬間鮮血外湧。
白色的襯衣長袖很快就被染成了血紅色。
身後房門砰得一聲被踢開,臉色冷沉的顧南川走了進來。
他呵斥道:“顧小寶!”
江妤立刻打斷他,不顧受傷的手臂擋在孩子面前:“別兇他!”
顧南川攥著拳頭,眸子裡透出無奈和痛苦的複雜情緒。
他也不想兇孩子,可這樣的小寶太危險了。
身後管家和傭人都趕了過來。
“沈老師,我們小少爺這是發病了,你快讓開!”
“你再繼續待在他身邊,他會傷害你的。”
他們都小心的勸導江妤,讓她離孩子遠一點。
可江妤卻堅定的回頭,將狂躁的孩子抱緊在懷中努力控制住。
小寶在她懷裡蹬腿掙扎,哇哇大叫著。
江妤很快就察覺到他的情緒並不是躁鬱,而是極度的恐懼。
他在害怕,怕得全身都在顫抖,怕到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特別是被人抱住的時候,他的身體甚至是僵的,像一隻被抓住後頸的貓。
確定這一點後,江妤更加抱緊小寶,然後開始小聲的安撫。
“小寶,沒事了,老師會保護你的……”
就這樣慢慢的安撫,片刻後,原本狂躁的孩子開始逐漸安靜下來。
他攥著江妤的袖口,睡著了。
那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可憐的就好像被拋棄的幼獸一般。
孤苦,無助……
看著這一幕的眾人皆是吃驚不已。
要知道之前的小少爺每次發病都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可這一次在江妤的安撫下,竟然這麼快就安靜下來了!
顧南川走進房間,在一地碎片中看見了被砸亂的拼圖。
那原本即將完成的拼圖,現在又變得稀碎。
他抿著唇,眼神又落在江妤半邊都被鮮血染成血色的袖子。
那豔紅的血色,乍一眼就讓人感覺到觸目驚心的疼痛。
可江妤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滿心滿眼都落在小寶身上。
她伸出手,溫柔地撫平孩子的眉間,可自己卻滿眼的憂愁。
顧南川看著她,腦子裡突然冒出來一個詞——母親。
儘管江文珊曾無數次在他面前疼愛小寶,可他卻從來沒有在她的身上感受到母親的慈愛和溫暖。
直到現在,一個和小寶只見過幾面的家教老師。
卻將這個詞體現得淋漓盡致。
這其中,一定是包含了愛的,否則不可能有如此的第六感出現。
原本還對江妤有所懷疑的顧南川直到這一刻,才對她真正放下戒心。
不管她是否有所企圖,但她對小寶的愛是不可能作假的。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深究呢?
江妤將熟睡的小寶安放到床上,小心翼翼的想要將衣角抽出。
可小手攥得很緊,抽了兩次不僅沒有抽出來,還驚動了熟睡的小寶。
眼看他皺了皺眉好像要被吵醒了。
江妤只能重新在床邊坐下,打算等到小寶醒了再離開。
只不過她手上傷口流血嚴重,臉上的血色都在逐漸消退。
特別是袖子被徹底染紅,時不時還有鮮血滴落……
看到這一幕,顧南川的臉色徹底黑沉了。
他讓人拿了一把剪刀來,然後走到床邊,和江妤無聲的對視後,咔嚓一刀,將她被小寶抓著的襯衣角給剪了。
江妤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就這樣一刀,把她衣服剪了?
她剛想開口說點什麼,但下一刻整個人就被騰空抱起。
失重感襲來,想到旁邊熟睡的小寶,江妤死死咬著唇才沒驚叫出聲。
顧南川一雙大長腿穩重而有力,很快就抱著她走出房間下樓。
管家連忙關上門,生怕吵到小少爺的安睡時間。
而下到樓下後,江妤才終於敢開口質問:“你幹嘛剪我衣服?”
她可是服裝設計師!
對著一個服裝設計師的衣服動剪刀,簡直就是不尊重她!
顧南川冷冷睨了她一眼:“命不要了?”
江妤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手受傷了。
她低頭一看,被鮮血染紅的袖子給嚇了一跳。
雖然剛剛能感覺到手臂上有痛感,可她一直都將注意力放在小寶身上,壓根沒注意到自己手上流了這麼多的血!
顧南川的家庭醫生很快就來了。
看著她染紅的袖子,年輕的醫生忍不住挑眉:“你們這玩得也太激烈了吧?”
他臉上帶著戲謔的神情,明顯是在揶揄顧南川。
江妤有些詫異,從來沒見過有人敢在顧南川面前開玩笑。
畢竟這位可是南城的商界霸主,就連許多百年世家都不敢得罪。
這年輕醫生就等於是在拔老虎臉上的鬍子——找死
顧南川睨了他一眼,眼神淡漠冷沉:“嘴巴不要可以縫上。”
明明是個很有壓迫感的威脅。
可那人的回應卻是笑嘻嘻做了個嘴拉鍊的手勢,玩笑道:“我懂,秘密嘛。”
這欠揍的模樣,就連江妤都想上去抽他嘴巴。
但顧南川卻好像習慣了一樣,丟下一句囑咐:“幫她處理好傷口。”
然後轉身就走了。
門一關,男人立刻就收起笑容。
和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拿起剪刀,磨刀霍霍地指向江妤:“把衣服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