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話可是明晃晃的問罪了。
李公公沉浮宮廷幾十餘年，哪裡會聽不出來其中的含義，當即就朝著沈昭昭磕了三個重重的響頭。
“回稟太后娘娘，奴才們也是按著上頭給的指令在辦事，原本我們給各宮娘娘主子們都準備好了匕首白綾和鴆酒，這前頭的主子們倒是好伺候，很爽快的就選擇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上了路。
可是輪到這夏貴人的時候，她卻是怎麼也不肯做出選擇，甚至還趁著宮人們不注意的時候偷跑了出來，奴才們也是沒了辦法，只得追出來抓她，本想著悄無聲息的處理好這件事情，卻沒想到還是不小心驚擾到了太后娘娘，還請太后娘娘恕罪！”
他這回答可謂是滴水不漏，到底是宮裡的老人，硬是把這打死嬪妃的罪責推到了上頭去。
沈昭昭冷笑：“上頭的指令？哀家很是好奇，到底是哪個上頭的指令，竟然讓你們這些狗奴才們膽敢當著眾人的面打死先皇嬪妃！”
“這……”
張公公頓時遲疑起來，似乎在猶豫著該不該說。
“說話！”
沈昭昭大怒。
張公公一個哆嗦，當即也不敢再有任何隱瞞，老實答道：“是、是內務府的陳大人，他說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沈昭昭的臉色微變。
皇上的旨意？
可她的侄子蕭承胤如今也不過只是一個六歲孩童而已，哪裡會下什麼旨意？
沈昭昭的心中百轉千回，腦子裡很快就浮現出了一張冷峻漠然的臉龐。
是蕭御！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沈昭昭才剛想到這，很快又是一道聲音傳來。
她才轉頭望過去，一個穿著素白的小宮女就已經衝過來撲倒在她的面前，大呼喊著救命。
“放肆！”
李麼麼見狀，即刻出聲呵斥道：“這裡是壽仁宮，你怎敢大呼小叫，來人啊，趕緊把她拖下去！”
“慢著！”
沈昭昭忽然開口。
李麼麼見她出聲了，立刻低眉順眼的退到一邊。
沈昭昭低頭，目光看著眼前的小宮女，只覺得對方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來是哪個宮的。
“太后娘娘，求求您救救我們家主子吧。”
小宮女抬起滿是淚痕的臉龐，紅腫的雙眼看著沈昭昭，連聲哀求道：“我們家娘娘還那麼年輕，她不能死啊嗚嗚嗚……太后娘娘，求求您高抬貴手救救她啊，求求您了……”
“她好像是齊貴妃身邊的宮女，上個月還和我一起領過月例。“
阿紫在沈昭昭的耳邊小聲的說道。
沈昭昭明白過來，她垂眸望著小宮女，啟聲道：“先皇崩逝，按律凡是沒有子嗣的嬪妃都得給先皇殉葬，這是祖制，即便是哀家也不能更改，你回去告訴你家主子，讓她還是安心上路吧，莫要步了夏貴人的後塵。”
“什麼！”
小宮女仰頭望著她，呆呆的好半天都沒個反應，似乎是沒想到自己都這般不要命的一路闖過來，最終成功的跪求到太后娘娘跟前了，可得到的結果卻是一句輕描淡寫的讓她回去告訴自家主子要安心上路。
她自然是不甘心了。
“可是……”
小宮女想要繼續求情。
李麼麼在這時候又站了出來，厲聲命令旁邊的小太監趕緊把人捂嘴拖下去。
沈昭昭這會兒根本就沒心思去搭理旁人的事情，眼看著天邊的暮色已經徹底變黑，她在阿紫和李麼麼的攙扶下重新回到寢殿裡，剛落座休息沒多一會兒，外面就有小太監跑了進來。
李麼麼走了出去，聽完小太監的彙報以後，很快又返回到殿內，小心翼翼的對著沈昭昭回稟道：“太后娘娘，齊貴妃娘娘選了白綾，這會兒已經去了。”
沈昭昭的臉色更白了。
先帝在世的時候，後宮裡總共有兩位貴妃，除了二皇子的生母宋貴妃以外，剩下的便是這位齊貴妃，不過和其他妃嬪不同的是，這位齊貴妃可謂是後宮所有女人之中家世最為顯赫的，其父乃是當朝宰相，其母更是鎮北王爺之女，先皇親封的郡主。
可如今，連家世背景如此顯赫的齊貴妃都難逃殉葬，只因她未曾給先皇誕下子嗣。
那麼應該很快就要輪到同樣也沒有子嗣的她了吧。
想到這裡，沈昭昭不禁感到害怕。
她是活人，自然是懼怕死亡的，可除此以外，她也更加懼怕在自己死掉以後，她那尚還幼小的侄兒蕭承胤又該怎麼辦，她可是在姐姐臨死以前親口答應過她一定會照顧好小侄兒的。
“小小姐，您、您怎麼了？”
就在這時，阿紫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沈昭昭回過神，看著她遞來的絲帕，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是淚流滿臉。
“我沒事。”
她伸手接了過來，一邊面無表情的擦著自己臉上的淚水，一邊說道：“如今整個後宮裡面除了有子嗣的蘇貴妃和麗妃以外，剩下的無論是自願還是不自願的，恐怕全都已經上了路，現在就只剩下一個我。，只是不知道這內務府的人什麼時候給我送來白綾和鴆酒。”
“小小姐！”
阿紫聞言，滿臉驚恐：“他們怎敢，您現在可是太后！”
“那又怎樣？”
沈昭昭看著她，冷笑：“按著我朝律例，歷來只要是沒有子嗣的妃嬪都得為先皇殉葬，皇后也不例外。”
“可是……”
阿紫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急的眼裡直掉淚珠子。
她甚至都顧不上主僕關係，忽然就一把抓住沈昭昭的手，哽咽著聲音的說道：“不論怎樣，我、我都要永遠跟小小姐在一起！”
沈昭昭看她一眼，相比較阿紫的手足無措，她淡定開口的吩咐道：“你去安排好馬車，待會兒跟我一起出趟宮。”
阿紫看著她，眨了眨眼睛，沒多想的就說道：“小小姐，您是要帶著我一起出逃嗎？”
沈昭昭有些無語。
“出逃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況且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們是逃不了的。”說到這裡一頓，她閉了閉眼，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我們去裕王府。”
她要去見蕭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