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盯著電腦屏幕,那封郵件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直直刺進他的視網膜。
《關於沈硯教授學術不端行為的匿名舉報》
他下意識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疼。很好,不是在做夢。
“這他媽…”沈硯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最終只敲出一行字:”建議作者改行寫科幻小說,想象力很豐富。”
窗外,初夏的暴雨來得猝不及防。雨點噼裡啪啦砸在玻璃上,像極了此刻他太陽穴突突跳動的聲音。他抓起手機想給學術委員會打電話,卻發現信號格空空如也——等等,書房裡明明裝了信號增強器的。
沈硯猛地抬頭,發現路由器指示燈不知何時已經熄滅。
“晚意!”他推開書房門,聲音卡在了喉嚨裡。
林晚意正倚在走廊的歐式雕花扶手邊,一襲酒紅色真絲睡袍,手裡把玩著一把鍍金小剪刀。她慢條斯理地剪著路由器後面那根網線,聽到動靜抬頭衝他笑:”哎呀,網線怎麼自己斷了?”
睡袍領口若隱若現的曖昧紅痕讓沈硯胃部一陣抽搐——那絕對不是他留下的。
“舉報信是你搞的鬼?”沈硯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舉報信?”她歪著頭,睫毛撲閃得像只無辜的鹿,手裡的剪刀卻”咔嚓”又剪下一截網線,”什麼舉報信呀?”
沈硯大步上前奪過剪刀,金屬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上週拍賣會上那柄明代兇器:”你知道學術聲譽對我多重要。”
“那你知不知道…”林晚意突然踮腳湊近,香奈兒五號的味道混著淡淡的男士古龍水撲面而來,”你對我多重要?”
沈硯後退時撞上了餐桌,銀質餐具在玻璃櫃裡叮噹作響。林晚意順勢撫上他的臉頰,指尖涼得像蛇:”今早為什麼偷偷聯繫離婚律師?嗯?”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那通電話明明是在博物館殘疾人洗手間反鎖隔間裡打的!
“猜對了吧?”她晃了晃手機,屏幕上即時更新的通話記錄刺得他眼睛生疼,”王律師報價挺高嘛,三百萬諮詢費…”猩紅的指甲劃過屏幕,”不過你放心,他這輩子別想再接離婚官司了。”
“你威脅他?”沈硯攥住她手腕,發現她脈搏平穩得可怕。
“我這是幫他拓展業務。”林晚意從愛馬仕包裡甩出一沓文件,紙張雪花般散落,”刑事辯護多賺錢呀,畢竟…”她踩住一張銀行流水複印件,高跟鞋跟正好碾過某個數字,”他上個月幫客戶轉移資產的證據,剛好被人匿名寄給了稅務局呢。”
沈硯盯著地上那些蓋著”絕密”印章的文件,突然笑出聲:”你真是個瘋子。”
“這才哪到哪呀?”她彎腰撿起一張紙,輕飄飄拍在他胸口,”明天早上九點,學術委員會要開聽證會哦。”指尖順著他的領帶下滑,在腰帶扣上輕輕一勾,”要是你現在跪下求我…”
沈硯扯松領帶,徑直走向酒櫃。水晶杯在閃電中折射出詭異的光,他倒了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體在杯壁晃出危險的弧度:”你到底想要什麼?”
“想要你像結婚時那樣啊。”林晚意從背後環住他的腰,臉頰貼在他僵硬的脊背上,”記得嗎?你在蘇富比拍賣會上一擲千金,就為買那個破瓷瓶討我歡心…”她的手指緩緩上移,指甲陷入他後頸的皮膚,”最重要的是——”
“別想著離開我。”
玻璃櫃門映出兩人扭曲的倒影。沈硯仰頭灌完酒,轉身時已經掛上完美的微笑。他單手撐在她耳側的酒櫃上,另一隻手拂過她鬢角:”好啊,那麻煩夫人先把我論文的原始數據還來?”
“什麼數據?”林晚意眨眼的頻率比平時快了0.5秒。
“書房的監控顯示…”沈硯壓低聲音,嘴唇幾乎貼上她耳垂,”昨晚有人用我的指紋解鎖了電腦。”
空氣凝固了兩秒。
“噗哈哈哈!”林晚意突然笑得前仰後合,差點碰倒身後的水晶杯架,”沈硯啊沈硯,你終於學會耍心眼了!”她抹掉笑出的眼淚,突然拽住他領帶迫使他低頭,”可惜監控硬盤今早’意外進水’了。”
沈硯盯著她近在咫尺的嘴唇,上面還沾著一點威士忌。他鬼使神差地說:”這酒不適合你。”
“哦?”她挑釁地舔了舔唇,”那什麼適合我?砒霜?”
“不。”沈硯扣住她後腦勺,在幾乎鼻尖相抵的距離輕聲說,”你適合被掛在盧浮宮當警示牌——’危險物品,禁止觸摸’。”
林晚意愣了一瞬,突然狠狠咬住他下唇。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時,她含糊不清地笑道:”現在你也是共犯了…我親愛的’學術造假’先生。”
一道閃電劈過,照亮她鎖骨上未消的牙印——那絕對不是他咬的。沈硯突然想起上個月慈善晚宴,某位航運大亨的領口也有同樣的古龍水味道。
暴雨更急了。
(次日清晨)
沈硯系領帶時發現脖頸處多了道抓痕。鏡子裡的男人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像極了博物館裡那些被氧化的青銅器。
手機震動,學術委員會發來郵件:「經查證,舉報內容純屬誣陷…」
浴室門開,林晚意裹著浴巾哼著歌走出來,溼發在雪白肩頭蜿蜒成黑色的河。她瞥見他的表情,突然湊過來在傷痕處落下一吻:”我昨晚就說過會解決的嘛。”
沈硯看著鏡中她饜足的笑臉,突然明白這場遊戲的規則——她既要當縱火犯,又要做救火員。
早餐時,林晚意把玩著餐刀,突然說:”對了,下週張會長家的遊艇派對…”
“我會準時出席。”沈硯往她咖啡里加了兩塊方糖——明明知道她只喝黑咖啡。
林晚意盯著杯中緩緩融化的糖塊,突然笑了:”真乖。”她起身時故意碰倒鹽罐,雪白的顆粒在實木桌面上鋪成一片荒原,”記得穿那套我新買的西裝,領帶要星空藍那條。”
沈硯盯著她離去的背影,突然想起被剪斷的網線還躺在書房地毯上。他慢慢攪動咖啡,直到杯中的漩渦深得能吞沒整個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