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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林晚意的高跟鞋聲在凌晨兩點十七分準時刺穿了別墅的寂靜。沈硯從一本明代瓷器鑑賞錄上抬起頭,手指還停留在”釉裡紅”的詞條上。他數著她腳步的節奏——左腿微醺時的第三步總會比平時拖長半拍。

“還沒睡啊?”林晚意像扔垃圾袋似的把愛馬仕包甩到沙發上,整個人歪進他懷裡時,沈硯聞到了三種不同的酒香。乾紅的醇厚裡混著威士忌的煙燻味,最底下還浮著一層甜膩的香檳——就像她今晚輾轉的三個場子。

沈硯合上燙金的古籍,書頁間簌簌落下幾張拍賣會邀請函。”在等你。”他說這話時,目光掃過她鎖骨處暈開的唇膏。不是她常用的TF16,而是更豔麗的阿瑪尼400。

林晚意突然咯咯笑起來,指甲上鑲的碎鑽刮過他下巴:”我們沈教授真是模範丈夫。”她打了個酒嗝,”給我倒杯水,要加檸檬片的。”

廚房的智能冰箱發出輕微的嗡鳴。沈硯切檸檬時發現刀鈍了——上週家政阿姨請假後,林晚意禁止他再叫新的。玻璃杯壁上凝結的水珠像極了去年他們在馬爾代夫度假時,她貼在泳池邊對他笑的樣子。

“今天和恆源的張總吃飯。”她接過水杯時突然說,指尖在他掌心曖昧地畫圈,”他誇你上個月那篇《元青花鈷料溯源》寫得好。”

沈硯看著水珠順著她手腕滑進梵克雅寶手鍊的縫隙裡。”張明遠去年就被調去新加坡了。”他抽了張紙巾,”現在管恆源的是他女婿。”

空氣凝固了半秒。林晚意突然大笑起來,口紅沾在杯沿像道血痕:”哎呀,我記混了!是和李…”

“李崇山。”沈硯替她說完,”上週三你們在柏悅吃過飯,他送你那條卡地亞項鍊。”他指了指她今天特意換上的V領連衣裙,”很適合你。”

林晚意的笑容僵在臉上。沈硯平靜地擦掉她鎖骨上的唇印,紙巾上的玫紅色讓他想起博物館裡正在修復的那件萬曆五彩瓷——同樣斑駁的釉彩,同樣經年累月的磨損。

“你監視我?”她眯起眼睛,醉意突然褪去三分。

“《亞洲金融》登了你們的合照。”沈硯點開平板,財經版面上的林晚意正舉著香檳對鏡頭微笑,身後男人的手虛搭在她腰際,”陳默的珠寶展很成功。”

林晚意突然奪過平板鎖屏。”吃醋了?”她赤腳踩上他的拖鞋,帶著酒氣的呼吸噴在他喉結上,”他就是個暴發戶,連汝窯和鈞窯都分不清…”

沈硯想起上個月在拍賣會遇見陳默時,對方指著件雍正粉彩問是不是唐三彩。當時林晚意笑得花枝亂顫,塗著丹蔻的手指在人家西裝口袋裡塞了張房卡。

“給你的。”她突然從包裡掏出個絲絨盒子,藍寶石袖釦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刷你的副卡買的。”

沈硯拿起一顆對著光看,寶石內部有道細小的裂隙。”很襯你昨天的禮服。”他說。林晚意昨天穿的就是這個藍色,在四季酒店的電梯裡被陳默按在鏡子上親吻——保安部王經理是他學生,今早剛”不小心”發錯監控片段。

“我要洗澡。”沈硯突然站起來,袖釦盒滾落在地毯上。一顆寶石彈進了沙發底——那裡還藏著去年生日她送的表,表蓋內側刻著前男友名字縮寫。

林晚意拽住他襯衫下襬:”一起啊?”她今天噴了陌生的香水,後調是苦橙混著廣藿香,和財經雜誌上陳默的專訪裡寫的一模一樣。

“你身上有雪茄味。”沈硯解開被她攥皺的衣料,”我過敏。”

浴室裡,沈硯把水溫調到最燙。蒸汽模糊了鏡面時,他恍惚看見七年前婚禮上的林晚意。那天她捧著他找遍三個省才湊齊的永樂甜白瓷碎片,說要用它們拼成他們的愛情信物。現在那些碎片還鎖在保險箱裡,而她手機相冊存滿了和陳默在酒店套房的九宮格。

“沈硯…”臥室傳來含混的呼喚。他關掉水龍頭,聽見林晚意正在哼歌。是陳默珠寶發佈會上的背景音樂,娛樂版說那是他們中學時代的定情曲。

手機屏幕還亮著。沈硯用毛巾包著手點開,鎖屏是她和陳默在泳池邊的貼臉照。日期顯示是今天下午三點——她說過那個時間在開婦女兒童基金會董事會議。相冊最近刪除裡還有七秒視頻,陳默的手正伸進她裙襬,背景音是她笑著說”別鬧,我家那個傻子還在等我吃飯”。

夜風把菸灰缸裡的餘燼吹散。沈硯站在陽臺上,看見樓下停著輛陌生的賓利。駕駛座有人影在抽菸,火星明滅間照亮了陳默那張保養得當的臉——他腕上的百達翡麗正是林晚意上個月說”不小心弄丟”的那塊。

“老公…”林晚意突然從背後抱住他,身上只套著他的舊襯衫,”我頭好暈…”

沈硯看著襯衫下襬沾著的可疑痕跡,想起他們第一次約會時,她也是這樣穿著他的襯衫,在廚房給他煮醒酒湯。現在那件襯衫和第二任男友私奔了,第三任男友跳槽了,眼下這位陳先生不知道能堅持幾個月。

“我愛你。”她帶著哭腔說,眼淚暈染了睫毛膏,”今天陳默他…”

沈硯輕輕掰開她環在自己腰上的手:”你鞋跟斷了。”他指著她左腳歪掉的紅底鞋,”Jimmy Choo今年新款,上週才買的。”

林晚意突然清醒般站直身體:”你查我消費記錄?”

“民生銀行今早發的賬單。”沈硯把手機遞給她,屏幕上顯示昨天下午三點十五分,王府井專櫃有一筆兩萬八的消費——正是她聲稱在開董事會的時間。

臥室座機突然響起。林晚意踉蹌著去接,沈硯聽見她壓低聲音說”討厭…明天再說”。掛斷時話筒沒放穩,裡面傳來陳默油膩的輕笑:”寶貝,你老公是不是真像你說的那麼…”

沈硯把吹風機插頭狠狠按進插座,轟鳴聲蓋過了後半句話。林晚意驚慌回頭時,他正溫柔地梳理她打結的髮梢:”頭髮沾到口紅了。”

晨光透過紗簾時,沈硯已經熨好報紙煮好咖啡。林晚意宿醉未醒,床頭櫃上放著解酒藥和離婚協議。他輕輕帶上門時,聽見她含糊地嘟囔:”…傻子。”

花園裡,陳默的車終於開走了。沈硯在石階上發現個用過的避孕套包裝,薄荷味的。他撿起來扔進垃圾桶,突然想起今天是他們結婚七週年紀念日。保險箱裡那些甜白瓷碎片,應該夠拼成個骨灰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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