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民生的眼神有些許閃躲,“俺昨天下了班,太累了,喝了點小酒就睡著了,早上天剛剛亮就醒了,這時候發現小玉怎麼不在家,就趕緊出門找她去了。”
“你上哪找她了?”
“小玉有時候早上會走得比較早,她喜歡到旁邊的月季公園裡去朗讀,俺又不確定她是不是去那了,心裡就有些突突的,所以就趕緊去公園了。結果繞了幾圈也沒找著她,那公園又大,就耽擱了不少時間,俺就想著,興許小玉已經去學校了,俺就不自覺地走到她學校門口,又不敢進去問,怕萬一影響她呢,就這麼站了一會,俺就回家了,一到小區,就知道出事了……”
齊隊的心裡很清楚,眼前這個神色疲倦的父親一定隱瞞了什麼,但是看到他眼神里透露的悲傷又不似作偽,齊隊自信這十幾年也算是閱人無數,是不會看走眼的。
中年喪妻,如今女兒即將成年又喪女,什麼樣的男人能受得了這種打擊。
就在齊隊思考如何安排下一步的時候,一直沒出聲的萬響突然出聲。
“要不你先回家等通知,我們去你家看看有什麼線索。”
語氣中沒有一絲憐憫。
李民生猛地抬頭看向萬響,“什麼?什麼意思,俺現在不能見小玉?不是說俺能見小玉了嗎?”
齊隊也沒想到萬響突然這麼說,直接安排了下一步的工作,但是在受害者家屬面前,總不好讓人看見內部意見還不統一了,只好接過話解釋起來。
“是這樣的,法醫那邊還在做檢查,檢查完了也會把遺容整理好,也免得您見了傷心不是。不如您回家等著,要不了多久,就能見到。”
“出發吧。”萬響這句命令說得比齊隊還自然。
原本並不著急這起案子,畢竟線索卡剛用完,他也想等警方再多查出幾個嫌疑人,不過李玉父親李民生的出現,讓萬響突然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他需要立刻到李玉家中進行驗證。
一進入李民生家裡,可能是屋內採光不好的原因,總給人一種壓抑感。
李民生立刻去拉開了屋裡所有的窗簾,光線進入,才看清這個單身漢帶個女兒的家是什麼樣的。
客廳很小,只能放下一個方型的小餐桌,一臺冰箱和幾張可摺疊的椅子,連沙發放都沒有,客廳有個不大的陽臺,放了一個置物架,擺放著些雜物,陽臺上還晾著一些衣物。
另外兩個臥室,父女倆一人一間,不同於其他家庭的是,女兒李玉住的是朝南的房間,李民生住的則是朝西的偏小一些的房間。可見李民生對女兒的偏愛。
所有的房間看起來都挺整潔,李玉的床鋪上疊好的粉色小花被褥顯示著這個少女的青春爛漫。
“你們可以隨便看,只要能有幫助。”李民生顯得非常疲勞,語氣虛弱,好像隨時就會倒下。
齊隊在幾個房間翻查了一會,尤其是李玉的房間,可是沒什麼發現,像是日記本,來往信件,藏起來的照片,神秘小紙條,可是什麼都沒有。
李民生就佝僂在客廳的椅子上,默不作聲地等待著。
一個小時過去了,竟然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發現。
齊隊看著李民生,默默搖搖頭,他看見了一位絕望破碎的父親。
就在齊隊準備收工的時候,萬響終於說了在這個房子裡的第一句話。
“可以準備封鎖案發現場了。”
所有人都驚了,就連佝僂著的李民生都突然凸起眼睛看著萬響。
“什麼?”
“為什麼?”
“你發現了什麼?”
齊隊下意識地發出了靈魂三連問。
“我發現了案發現場啊。”
齊隊:好好好,這樣說話是吧。
萬響不慌不忙地,站在這個不大的客廳中間,緩緩開口。
“首先是李民生說的第一個謊,他說他昨天晚上下班回來,喝多了就睡著了,天剛亮醒了就發現女兒不見了就趕緊去月季公園尋找,對吧。”
李民生梗著脖子,“對!怎麼了!”
“一個讓女兒住主臥,自己住西邊次臥的父親,下班回家能直接喝多了睡覺,不擔心女兒晚歸嗎?天亮後醒了發現女兒不見了,又立馬去月季公園尋找。你這父愛很奇怪啊,時有時無的呢。”
李民生的臉色有些發白,嗓音卻比剛才有力了一些,“這,你也不能汙衊俺撒謊吧!”
萬響拉出一把摺疊椅,坐在桌邊,平靜地開口:“根據發現李玉屍體的時間和當時的屍體僵硬狀態可以初步推測,李玉的死亡是晚上十點至凌晨兩點之間,可以說假如這裡不是案發現場,那麼李玉肯定是徹夜未歸的。”
“既然是徹夜未歸,既然你又是一早就父愛大爆發急匆匆去找女兒,那麼請問,誰收拾了你的酒瓶?酒瓶又扔到哪裡去了呢?你也不用說你喝的是白酒了,因為你家根本就沒有白酒,甚至連白酒杯都沒有。”
李民生的表情明顯出現了變化,有震驚也有慌張。
一旁的齊隊看在眼裡,不由地皺眉,沒想到他這十幾年的識人經驗,竟然沒看出這個人是假裝的慈父。
“俺,俺剛才忘了說了,俺自己扔的,因為,因為俺閨女不喜歡俺喝酒,怕把她找回來她看到不高興,所以出門前收拾了,扔樓下垃圾桶了!”
“俺忘了說扔垃圾這種小事,不能算撒謊吧!”
萬響似乎早有預料,他輕輕敲擊著餐桌桌面,每一下似乎都敲在李民生的心坎上,敲得李民生心跳如擂。
“可惜,今天垃圾清運工正好輪班,正常應該是清晨清理垃圾桶,可今天是到了上午才過來,而那時警方已經封閉了小區,為了蒐證,所有的垃圾都禁止清運。也許是冥冥之中吧,垃圾清運工來遲了,是你沒想到的吧!所以,整個小區裡的垃圾桶裡,有沒有你所謂的酒瓶呢?”
李民生明顯慌了。
“不過,這種巧合不算什麼,喝沒喝酒也確實不能證明更多東西。可李玉的臥室裡,卻是有著鐵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