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草長鶯飛,正是人間好時節。
沈疏雲正是出生在這樣好的時候,院裡海棠未雨,梨花先雪,蜂飛蝶舞,好不熱鬧。
“大奶奶,酒菜已備齊了,我去前院請大爺過來吧。”
今日正是沈疏雲的生辰,恰逢陳桓貞休沐,夫妻倆說好了,中午要一起吃飯,為沈疏雲慶生。
“嗯,去吧,婆母那邊的飯菜都送過去了吧?”
丫鬟蘭心笑著道:“大奶奶放心,都安排好了。”
不多時,陳桓貞從前院過來,一隻手背在身後,茶白色長袍下襬因他走得太快飛揚起來,頎長的身姿浸沒在濃稠的春光裡,笑得比園中一樹海棠還要明媚。
沈疏雲這時正站在門口,看著她的夫君大步走來,心中無限歡喜,她的桓貞哥哥生了這樣好的容貌,與她青梅竹馬,到現在夫妻五載,她仍舊沒有看夠他的風采。
“阿雲,這是我送你的生辰禮,你看看可喜歡?”
陳桓貞笑著從身後伸出手,緩緩張開,掌心落著一枚海棠花簪。
“呀,這不是我畫的畫嗎?做得真好看。”
沈疏雲一眼便瞧出這支簪子樣式很像前些日子她畫的一副海棠花,沒想到陳桓貞這般有心,拿了那幅畫請人打了一支海棠簪。
“你畫的好,師傅才能做得好看,來,我給你插上。”
陳桓貞牽著沈疏雲的手入了內室,對著鏡子為沈疏雲插上簪子,看看鏡中人明麗姣妍的一張臉,由衷讚了一句:“阿雲,你真好看。”
夫妻倆攜手入了酒席,陳桓貞提起酒壺要給沈疏雲斟酒,沈疏雲卻擺擺手:“罷了,我在喝著藥呢,大夫說了,忌酒水。夫君自己喝吧。”
陳桓貞嘆息了一聲,摸了摸沈疏雲的臉:“阿雲,辛苦你了。”
沈疏雲想起一早喝的苦藥湯子,仍覺得舌根發苦,但她臉上還是漾著甜甜的笑:“沒關係,只要咱們能有個孩子,我吃再多苦也是願意的。”
他們這般相配,又是這般恩愛,若沒有個孩子,豈不是遺憾。
沈疏雲這樣想著,雖也饞酒,卻不肯壞了藥效,只倒了茶陪陳桓貞一起喝。
許是因為一個人喝酒沒什麼意思,陳桓貞喝了兩杯就沒再喝了,陪著沈疏雲吃完午飯,他面上有些為難,囁嚅著道:“阿雲,今日你生辰,原本說好陪你出去賞花的,只是同僚一早打發了人來請我,說是家中有喜,邀我過去喝一杯……”
沈疏雲聽了心中難免失落,卻仍笑著安慰道:“夫君且去忙,你才入了翰林院不久,正是該與同僚好好結交一番,賞花,待下次就是了。”
京城浮雲寺種著大片大片的海棠,花期最美的時候,一年不過就那幾天,等下回陳桓貞休沐,想來早已落花遍地。
來京城四年了,前幾年陳桓貞忙著讀書科考,中間夾了父親的喪期,每次都沒有看成浮雲寺的海棠花,今年難得有時間,卻不料仍舊沒成行。
陳桓貞瞧出沈疏雲眼眸中的遺憾,心裡也不好受,抿著唇,猶豫了一會,還是帶著歉意走了。
陳桓貞小時候學騎馬時出了點意外,險些被馬踩踏,後來雖學會了騎馬,但是一直不大喜歡,出門習慣了坐馬車。
陳家的青幃馬車從朝雲巷踢踢踏踏的慢行,一路往南,到了槐花巷一處宅院,他下車對著車伕吩咐了一聲,馬車溜溜達達走了,陳桓貞則拍了拍門。
“貞郎!貞郎!你來了!”
大門剛開,楊鳴鶯拎著裙子跑過來,一下子撲到了陳桓貞懷裡,雙手緊緊抱著陳桓貞的腰,聲音黏糊糊的:“貞郎,你怎麼來得這樣晚。”
陳桓貞瞥了一眼一旁瞪著眼睛看的婆子,沉聲道:“關上門,燒些熱水來。”
吩咐完婆子,陳桓貞彎腰將楊鳴鶯打橫抱起,大步往後頭的屋舍走去。
這棟宅子並不大,前後兩進,自打楊鳴鶯住進來後,陳桓貞讓人賃了兩個人,一個丫鬟一個婆子,伺候著楊鳴鶯。
那婆子應聲去燒水,瞥見楊鳴鶯被陳桓貞抱在懷裡還不老實,勾住他的脖子用力親了一口,那聲音,嘖嘖……
“狗男女……”
婆子暗暗低聲罵了一句,面上卻不敢表露,自去廚下燒水。
屋裡的陳設自然比不得家裡清雅,陳桓貞也不在這上頭留意,他抱著楊鳴鶯到了內室,急不可耐的去扯楊鳴鶯身上的衣裳。
楊鳴鶯任他撕扯,反正衣裳壞了,貞郎自然買了更好的給她。她任陳桓貞動作著,心裡其實有些不懂,眼前郎君看著是芝蘭玉樹模樣,男女之事上偏偏有些急色,毛毛躁躁的。
不一會兒,兩人一起橫在榻上,陳桓貞喘息著指了指……,楊鳴鶯乖乖過去,低下頭去。
自打到了翰林院任職,年輕的同僚們私下喝酒飲茶,難免會說到男女之事,個個面上看著都是清風朗月的君子,說起這事來一樣的口無遮攔。
陳桓貞聽在心裡,每每開口想要沈疏雲按他們說的那樣去做,卻又開不了口。
兩人幾歲便認識,十來歲生了情愫,夫妻五載,陳桓貞仍沒辦法對沈疏雲提出那樣的要求。
他的阿雲這樣的冰清玉潔,那樣的事情提出來,豈不是褻瀆了她。
陳桓貞不敢跟沈疏雲提,他心裡又一直癢癢的,無意中瞧見楊鳴鶯後,小姑娘一個媚眼便叫他失了魂,把她弄來養在外頭,隔兩日便要來“褻瀆”一番。
楊鳴鶯不過是個沽酒女,生得體格風騷,原就該做這樣的事,男人不都是這樣,只要阿雲不知道,那他仍是阿雲的貞哥哥。
一時雲歇雨住,楊鳴鶯不著寸縷的貼在陳桓貞的胸口,食指指腹輕輕揉著陳桓貞的喉結,聲音比一開始的粘膩又多了幾分嬌怯:“貞郎,你陪我去看浮雲寺的海棠花,好不好?”
陳桓貞的手撫過楊鳴鶯的曲線,輕蹙著眉心:“人來人往的,有什麼好瞧的。”
楊鳴鶯撅著嘴,似是有些不高興,旋即她眼珠子一轉,趴到陳桓貞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說完咬著唇吃吃笑著,眼波流轉,活色生香。
陳桓貞剛剛歇了的火被她一下子燃起來,聲音喑啞:“當真?”
楊鳴鶯勾住他的脖子:“自然是真的,貞郎不想試試嗎?”
……
事畢後,陳桓貞想著不能言而無信,遂帶著楊鳴鶯去了浮雲寺賞花。
他想著,京城這麼多人,他不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翰林,與他來往的也不過就那幾家人,沒有那麼巧就能被遇上。
只是,日與風月親,焉得素衣潔,總要留下些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