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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子時初,刑部大牢。錢師爺縮在牆角,望著蕭景珩手中的碎玉發抖:“陛下饒命!左相大人說,只要把陳米賣給西域商隊,就能換得治河的……”話未說完,便看見姜綰從袖中取出繡帕,帕角的“珩”字在火把下泛著金光。

“治河的不是陳米,是人心。”蕭景珩將碎玉拍在石桌上,“十年前在江南,你私扣三成災銀,導致八個村莊被淹,可有此事?”錢師爺臉色慘白,忽然瞥見姜綰腕間的“河清鐲”——那是先帝賞賜給治水能臣的,當年他親眼看見,戴在姜明修手上。

“陛下,此事與姜大人無關!”他慌忙磕頭,“是左相逼臣……”話未說完,忽然口吐黑血。姜綰衝上前,指尖觸到他牙關的毒粉:“是西域鶴頂紅,無解。”

蕭景珩望著錢師爺瞪大的雙眼,忽然想起十年前破廟中,那個替他擋刀的老獄卒——死狀竟與眼前人一模一樣。“去查左相近日與西域商隊的密信,”他低聲對暗衛說,“尤其注意信紙上的竹節紋——與姜愛卿繡帕上的,是否相同。”

回到御書房,天已微亮。姜綰替蕭景珩換了新的薄荷膏,發現他不知何時在她的繡帕上,用硃砂畫了只小錦鯉,魚嘴正咬著片竹葉——與她昨夜在賬冊上畫的標記一模一樣。

“愛卿可知,當年在破廟,你替我敷薄荷時,我就在想,”蕭景珩忽然握住她的手,讓她的指尖劃過自己心口的舊疤,“等我當了皇帝,定要讓這天下的河,都像你掌心的溫度,暖而不燙,清而不寒。”

姜綰望著他眼底的認真,忽然想起父親說的“山河令”秘密——十二塊碎玉,合起來是“景珩治河,姜綰輔之”。原來從始至終,他的野心從來不是江山,而是讓她眼中的星光,永遠映在澄清的河水裡。

“陛下,臣女有個請求。”她低頭,指尖撫過他掌心的薄繭,“下次頭痛發作,別再用冷水浸頭了——臣女怕,怕陛下忘了,這天下的河,還等著您與臣女共繪。”

卯時初,御花園的藥圃裡,蘇棠正在晾曬新採的薄荷葉。謝凜倚在竹架旁,看著她髮間的銀簪——那是去年他送的,刻著小小的藥葫蘆。

“蘇姑娘,你寫藥方時,為何總把‘當歸’畫成小藥瓶?”他忽然開口。蘇棠手一抖,薄荷葉掉在地上:“要你管!”卻在他彎腰撿拾時,看見他袖口露出的、她去年替他補的護腕,針腳歪歪扭扭,卻在末端繡了個小小的“棠”字。

風過藥圃,送來遠處御書房的墨香。蘇棠望著謝凜胸前的碎玉——與蕭景珩的“景”字碎玉同出一轍,忽然明白,有些心事,就像這曬乾的薄荷葉,初聞清苦,細品卻帶著回甘。

五日後,當姜綰在治河策裡發現片新夾的薄荷葉時,葉面上用小楷寫著:“痛時想卿,苦亦作甘。”落款是個歪扭的“珩”字,旁邊還畫著個正在敷薄荷的小人,分明是她的模樣。

蕭景珩望著她耳尖的紅,忽然輕笑——他知道,她看懂了他藏在藥香裡的心意,就像她明白,他在刑部大牢時,故意讓錢師爺看見繡帕,就是要引蛇出洞。

醫廬裡,蘇棠對著謝凜新送的、擺成心形的曬乾藥草發呆,忽然聽見窗外傳來他的聲音:“蘇姑娘,今日該替我換藥了吧?”她慌忙收起藥草,卻在開門時看見他手中捧著的、她遺落的繡帕,帕角繡著個小小的“謝”字,與蕭景珩的“珩”字相映成趣。

暴雨後的紫禁城,琉璃瓦上的積水折射著陽光。姜綰望著蕭景珩袖口的銀杏暗紋,忽然明白,這藥香裡的情愫,從來不是偶然——是十年前的薄荷葉,是破廟中的碎玉,是治河路上的並肩,讓他們在權謀與溫情間,走出了一條只屬於彼此的路。

秋分次日,紫禁城瓊林苑丹桂飄香。新科狀元沈硯之捧著御賜瓊漿,向姜綰長揖:“早聞姜女官才貌雙全,今日得見,方知‘大雍第一才女’之名,當之無愧。”

宴會上的貴胄們紛紛頷首,唯有蕭景珩捏著酒盞的指節泛白。他望著姜綰耳尖的紅,想起三日前她在御書房替他研磨時,墨汁不小心濺在袖口,竟被她繡成了小錦鯉——如今那抹銀線,正藏在他月白中衣的袖底。

“沈愛卿這話說得偏頗了。”蕭景珩忽然開口,聲音裡浸著秋霜,“才貌雙全者,需得德才兼備。若只知誇誇其談,不過是花瓶擺設。”殿中譁然,沈硯之慌忙跪下,卻見帝王指尖劃過桌案上的青瓷筆洗,裡面遊著尾硃砂錦鯉,正是姜綰昨日所贈。

姜綰望著蕭景珩緊繃的下頜線,忽然想起今早看見的密報——沈硯之的恩師,正是左相李崇賢。她福身時故意露出腕間的“河清鐲”:“狀元郎過譽了。臣女不過是替陛下整理文書,算不得什麼才女。”

戌時初,姜綰奉命送治河圖至西暖閣。雕花木門虛掩,燭影中浮動著層層疊疊的素絹。她推門而入,手中的琉璃燈照亮滿牆畫卷,腳步頓時頓住——

每一幅都是她的模樣:晨起梳妝時,鬢邊簪著未及插上的玉簪;研墨時咬著筆桿,唇角沾著點點墨漬;甚至還有她偷溜去御膳房,踮腳夠桂花糕的俏皮模樣。每幅畫的角落都題著小字,最顯眼的一幅上寫著:“庸脂俗粉,不及眸中星子萬一。”

“愛卿深夜私闖西暖閣,該當何罪?”蕭景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些微的沙啞。他卸了朝服,只著白色中衣,髮間墨玉簪換成了她繡的竹紋銀簪,簪頭還墜著粒小珍珠,正是她前日遺落的。

姜綰轉身,看見他指尖捏著幅未完成的畫稿——是她在太液池邊拾銀杏葉的場景,衣袂翻飛間,腰間的“綰”字碎玉清晰可見。“陛下何時……”她喉間發緊,指尖撫過最近那幅畫上的銀杏葉,葉脈竟與她妝匣裡的枯葉一模一樣。

蕭景珩忽然輕笑,指尖劃過畫稿上她微蜷的指尖:“從愛卿在及笄禮上攥著金邊銀杏葉醒來時,從朕在宮牆下接住那襲鵝黃披風時,”他頓了頓,耳尖微微發紅,“朕便讓宮廷畫師每日記錄你的模樣,卻總覺得……不及真人萬分之一。”

姜綰望著他眼中倒映的自己,忽然想起十年前在破廟,他曾用炭筆在她掌心畫過水閘,說“等我當了皇帝,定要讓你畫的每道水閘,都刻在大雍的河牆上”。如今滿牆的畫像,竟比任何甜言蜜語都更動人。

“那題字……”她指著“庸脂俗粉”那幅,嘴角忍不住上揚。蕭景珩別過臉,抓起案頭的《楚辭》擋住半張臉:“不過是聽左相說你‘恃才傲物’,朕故意氣他的。”可書頁間飄落的紙片,分明是他練習了百遍的“有美一人,婉如清揚”,每句都劃滿了修改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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