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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冬至前一日,紫禁城的梅林已開滿硃砂梅。姜綰抱著新繪的《黃河堤壩圖》穿過長廊,靴底踩在青石板上發出“咯吱”聲,肩頭落滿細雪。袖口的暖爐散著檀香,卻不及記憶中那道沉水香溫暖——自瓊林宴後,蕭景珩已三日未召她議事。

“姜女官,陛下在梅林等您。”王順不知何時立在廊柱後,手中捧著個錦盒,“說要與您對弈,以雪水烹茶。”姜綰挑眉,看見錦盒邊緣繡著的梅花紋,與蕭景珩袖口的暗紋一模一樣。

梅林深處,積雪壓彎梅枝。蕭景珩身著玄色大氅,正往石桌上擺雲子棋,棋盤是整塊墨玉雕琢,棋子在雪光下泛著溫潤的光。他抬頭時,髮間彆著她去年送的竹紋銀簪,簪頭的珍珠映著梅花,竟比雪色更亮。

“愛卿可知,冬至對弈,需賭點什麼?”蕭景珩執白先行,一子落在“星位”,卻偏了半寸。姜綰望著他刻意露出的破綻,忽然想起十年前在江南,他教她下圍棋時說:“棋盤如山河,落子需知進退。”

“臣女若贏了,陛下便準我去山東查陳米案。”她落黑子於“三三”,故意與他的白子相接,“若輸了……”蕭景珩忽然輕笑,指尖劃過棋盤邊緣的梅花紋:“朕要的賭注,是愛卿髮間這支玉簪。”

雪片落在姜綰髮間,她摸了摸鬢邊的羊脂玉簪——是祖母臨終前給她的遺物,簪頭刻著朵未開的梅。三局下來,蕭景珩連落錯子,白子在棋盤上竟擺出“綰”字的形狀。

“陛下是故意輸的。”她按住他即將落下的手,掌心觸到他指尖的薄繭。蕭景珩抬頭,眼中映著她眉間的硃砂痣:“朕若贏了,怕愛卿心疼;若輸了,卻能名正言順討個賭注。”他忽然執起她的手,將玉簪取下,“這簪子,朕早想收作‘山河令’的信物。”

雪愈下愈大,石桌旁的暖爐漸漸冷去。姜綰忽然赤腳踩上蕭景珩的皂靴,冰涼的鞋底驚得他一顫:“陛下可還記得,十年前在破廟,您搶了我的燒餅,我也是這樣追著您跑?”

她趁機奪過玉簪,卻被他用狐裘裹住雙腳:“胡鬧!雪地赤腳,若染了風寒——”話未說完,卻見她指尖在狐裘上畫著水波紋,與棋盤上的“綰”字相映。姜綰望著他眼底的寵溺,忽然想起西暖閣的滿牆畫像,每幅都藏著治水的暗語。

“陛下可知,這玉簪的梅紋,與您碎玉上的水紋,合起來是‘梅妻鶴子’的典故?”她將簪子別回髮間,故意露出半截羊脂,“不過民女覺得,不如‘梅雪爭春’更妙——就像陛下的棋,看似輸了,實則贏了人心。”

申時初,梅林宴在暖閣舉行。左相李崇賢獻上西域舞姬,十二名女子身著薄紗,腰間銀鈴隨舞步叮噹,紗衣上繡著的竹節紋,與姜綰繡帕上的紋路分毫不差。

“陛下,這是西域的‘踏雪尋梅’舞。”李崇賢笑著舉杯,目光卻落在姜綰腕間的“河清鐲”上,“願我朝如這梅花,經霜愈豔。”蕭景珩端起琉璃盞,卻見舞姬的銀鈴中藏著粒硃砂,與錢師爺死時口中的毒粉顏色相同。

姜綰盯著舞姬的紗衣,忽然發現竹節紋的間隙,繡著極小的水波紋——正是黃河在兗州段的走向。她碰了碰蕭景珩的袖口,用只有兩人懂的暗號,在桌下比出“毒”的手勢。

舞至高潮,領舞的女子忽然踉蹌著撞向姜綰。蕭景珩眼疾手快,將她護在身後,袖中碎玉與舞姬的銀鈴相碰,發出清越的響。姜綰趁機扯下對方的紗巾,露出頸間的刺青——是西域商隊的標誌,與治河賬冊裡的密文相同。

“陛下恕罪!”舞姬跪地,眼中閃過狠厲。蕭景珩冷笑:“西域舞姬,怎會懂我朝的‘踏雪尋梅’?”他忽然看向姜綰,“愛卿可還記得,十年前在江南,有個商隊用陳米換走了百姓的救命糧?”

姜綰會意,舉起紗巾上的竹節紋:“左相大人,這竹節紋的間距,與西域商隊的密信格式,倒是巧合得很。”李崇賢臉色青白,卻仍強辯:“此乃西域流行紋樣,與臣無關!”

宴席散去,蕭景珩攜姜綰踏雪至梅林深處。月光下,他攤開舞姬的紗巾,竹節紋在雪光下顯出血線——正是大雍的河道圖,某處水閘旁畫著骷髏頭,與錢師爺的密信一致。

“左相這是要借西域商隊,在黃河堤壩下埋罌粟膏。”蕭景珩指尖劃過骷髏頭,“一旦水患,這些毒物便會隨洪水擴散,百姓將陷入‘治水’與‘禁毒’的兩難。”

姜綰望著他眉間的霜雪,忽然想起父親說的“山河令”秘密:十二塊碎玉合璧時,能調動江南水師。她摸了摸腕間的“綰”字玉鐲,與他腰間的“景”字碎玉相碰:“陛下可是要藉此次梅林宴,讓左相以為我們中計,實則……”

“實則,朕要將計就計。”蕭景珩忽然握住她的手,在雪地上畫出水閘位置,“明日隨朕去兗州,就帶這支玉簪——它不僅是賭注,更是打開西域商隊密倉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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