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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蕭景珩的眸色沉下來。他知道,姜綰故意在香囊里加了薄荷葉——既能掩蓋她繡工的笨拙,又能檢測毒物。昨日她扎破手指時,血珠恰好滴在香囊夾層,此刻正與罌粟香發生反應,繡線微微泛青。

“帶主簿下去候審。”他淡淡開口,目光掃過對方僵硬的肩膀,“順便查查他庫房裡的‘雪梅香’,為何會有西域氣息。”

午後,驛站繡房。姜綰對著第八個香囊發呆,忽然聽見窗外傳來壓抑的咒罵。她掀開棉簾,見蕭景珩正躲在廊下,指尖捏著銀針,繡繃上的“錦鯉”歪扭得像條蛇,旁邊擺著七個失敗的香囊——正是她前幾日丟棄的。

“陛下這是……”她忍笑出聲。蕭景珩慌忙藏起繡繃,耳尖通紅:“朕只是覺得,愛卿的香囊少了些……霸氣。”他忽然掏出個錦囊,裡面裝著十二種香料,“試試這個,朕讓御膳房配的,有沉水香、龍涎香,還有……”

“還有陛下指尖的血漬。”姜綰接過香囊,看見繡線間藏著幾個小血點,“原來陛下昨夜,是在替臣女改良香方?”蕭景珩別過臉,望著遠處的雪松林:“朕只是想讓愛卿知道,香囊不僅能傳情,還能……”他頓住,指尖劃過她腕間的玉鐲,“還能藏密信。”

申時初,河道主簿的庫房裡,謝凜正帶著暗衛搬開石像。石座下露出地道入口,潮溼的空氣中飄著濃郁的罌粟味。姜綰取出香囊,薄荷葉與罌粟香混合,繡線竟漸漸顯出血字:“臘月十五,水閘引渠。”

“是西域的‘血字密信’。”蕭景珩望著地道深處的木箱,“用鴿子血混著罌粟膏書寫,遇暖則顯。”他忽然握住姜綰的手,將她的指尖按在木箱銅鎖上,“試試你的玉鐲。”

“河清鐲”與銅鎖的紋路嚴絲合縫,鎖簧輕響,木箱打開,裡面整齊碼著西域商隊的徽記——竹節紋錦緞包裹的罌粟膏,每包上都印著骷髏頭,與梅林宴舞姬紗衣上的標記相同。

戌時末,驛站西廂。姜綰對著新繡的香囊沉思,這次她在鴛鴦腹中縫了夾層,可藏半幅密信。蕭景珩倚在窗邊,望著她低頭穿針的模樣,忽然想起十年前在破廟,她替他縫補衣襟時,也是這般專注。

“陛下,左相的密信截獲了。”謝凜的聲音從窗外傳來,“臘月十五,他們要在兗州水閘引渠,將罌粟膏混入黃河支流。”他遞上半幅殘卷,上面畫著水閘圖,關鍵位置標著“香囊破”。

蕭景珩望著姜綰手中的香囊,忽然輕笑:“左相這是要借愛卿的香囊,行下毒之計。”他忽然抽出自己的繡繃,上面歪扭的錦鯉旁,用金線繡著“以毒攻毒”四字,“明日隨朕去水閘,就帶這香囊——讓他們看看,什麼叫‘將計就計’。”

臘月十五,兗州水閘。寒風捲著雪粒,姜綰的鴛鴦香囊在胸前晃動。左相的親信藏在石柱後,望著她靠近閘口,手中弩箭瞄準香囊——只要香囊破裂,罌粟膏便會隨水流擴散。

“愛卿當心!”蕭景珩的聲音響起時,弩箭已破空而來。姜綰本能側身,香囊卻被劃破,裡面的沉水香混著罌粟膏溢出。她望著水面泛起的青色,忽然想起蕭景珩昨夜的叮囑:“若香囊破了,便將計就計。”

“陛下,水有毒!”她驚呼,踉蹌著撞向閘口開關。蕭景珩趁機摟住她,指尖在她腰間快速比出“開閘”的手勢。閘門轟然開啟,黃河水洶湧而下,卻將香囊中的“毒引”——蕭景珩特製的、能中和罌粟的藥粉,一併衝入河道。

子時初,驛站地牢。西域毒師被押解到案,望著姜綰的香囊冷笑:“你們以為毀了罌粟膏,就能斷了我們的財路?”他忽然瞥見蕭景珩腰間的碎玉,瞳孔驟縮,“你是當年在江南落水的太子!”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蕭景珩把玩著香囊碎片,“十年前,你們用陳米換走百姓的救命糧,如今又想借水患賣罌粟膏。”他忽然指向姜綰腕間的玉鐲,“可你們不知道,姜家女的香囊,從來不是繡花枕頭——而是開這萬里河閘的鑰匙。”

毒師的臉色劇變,忽然咬碎口中毒牙。姜綰衝上前,指尖蘸了毒血,在香囊殘片上畫了個水閘符號——這是西域商隊的密語,意為“計劃敗露,速速撤離”。

丑時末,驛站繡房。姜綰替蕭景珩包紮手臂,方才躲避弩箭時,他被碎石劃傷。燭影搖紅中,她望著他心口的舊疤,忽然開口:“陛下可知,臣女繡壞七個香囊,其實是故意的?”

蕭景珩挑眉:“哦?愛卿想試試朕的耐性?”姜綰搖頭,指尖劃過他掌心的薄繭:“臣女是想讓陛下知道,有些事,即便笨拙如繡工,只要用心,終能成局。”她忽然取出個新香囊,上面繡著並蒂蓮,花瓣間藏著“景”“綰”二字,“就像陛下的碎玉與臣女的玉鐲,終將合璧。”

蕭景珩忽然握住她的手,將她腕間的玉鐲與自己的碎玉相扣:“十年前在破廟,你父親說‘碎玉合璧之日,便是河清海晏之時’。如今香囊成,碎玉契,朕終於明白——河清海晏,從來不是一人之功。”

與此同時,藥圃裡,蘇棠正在研究香囊中的藥粉。謝凜倚在門框上,望著她髮間新簪的流蘇:“蘇姑娘可發現了?這藥粉裡,有你去年教我的、能解蛇毒的艾草。”

“要你管!”蘇棠瞪他一眼,卻在轉身時露出笑意——他不知道,她在香囊夾層裡,偷偷繡了個小藥瓶,裡面裝著專治他舊傷的金創藥。雪地上,兩人的腳印交疊,像極了姜綰繡的並蒂蓮。

五日後,當蕭景珩戴著姜綰新繡的香囊上朝時,香囊上的並蒂蓮在晨光中泛著金線,與他腰間的“景”字碎玉相映成輝。左相李崇賢望著這一幕,忽然想起先帝臨終前的話:“姜家女,是景珩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御書房內,姜綰對著《孫子兵法》輕笑——蕭景珩將她繡壞的七個香囊,整整齊齊收在檀木盒裡,盒底刻著“七次笨拙,換一次心動”。她忽然明白,這香囊計,從來不是算計,而是兩個心懷天下的人,在繡線與權謀間,織就的情網。

雪後的兗州,黃河水滔滔東去。姜綰望著蕭景珩袖口的銀杏暗紋,忽然想起他在繡房說的話:“等天下河清,朕便用這香囊,裝了你的十里紅妝。”風過迴廊,送來遠處的駝鈴聲,她知道,屬於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在這香囊的香氣裡,在這治河的長卷中,寫下屬於他們的,笨拙與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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