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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臘月廿三,兗州城飄著細雪。姜綰望著驛站西角的狗洞,猶豫再三,終於換上小廝服飾,將香囊裡的藥粉倒在袖口——那是蘇棠新配的“醒神散”,遇西域迷香會變青。

“姑娘,陛下說今夜要查左相的糧草賬……”翡翠的話被她打斷:“我去去就回,若有人問起,便說我在繡房改圖。”話音未落,已鑽過狗洞,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西域商隊的據點在城南廢宅,青瓦上覆著薄冰,簷角銅鈴隨風輕響。姜綰貼著牆根移動,忽然聽見氈房內傳來低笑:“太子當年若不是躲進姜家的破廟,哪能活到今日?”她瞳孔驟縮,指尖無意識撫過腕間的“河清鐲”。

氈房內,商隊首領烏孫捧著半塊碎玉,火光映著他額間的蛇形刺青:“左相大人說了,只要拿到姜家女的玉鐲,‘山河令’便能合璧。”他忽然抽出彎刀,刀身映出窗外的影子,“外面的小耗子,還要躲多久?”

姜綰轉身欲逃,卻被弩箭劃破袖管。她踉蹌著撞進廢棄的鐘樓,木梯在腳下發出吱呀聲,抬頭只見塔頂懸著口鏽鍾,鐘身上刻著西域文字,與治河賬冊裡的密文相同。

“抓住她!左相要活的!”追兵的腳步聲逼近。姜綰摸出香囊,將醒神散撒向四周,藉著煙霧爬上鐘頂。月光下,她忽然看清鐘身刻的是幅地圖——大雍河道與西域商路的重合圖,兗州水閘處標著“黑鱗衛”三字。

蕭景珩回到驛站,發現姜綰房內空無一人,案頭的《孫子兵法》攤開在“虛實篇”,頁腳畫著個小鈴鐺——是她昨夜說的商隊暗號。他捏碎茶盞,沉聲道:“備馬,去城南廢宅。”

廢宅外,烏孫的彎刀幾乎抵住姜綰咽喉,忽聞馬蹄聲如雷。蕭景珩策馬撞破院門, “放了她。”他的聲音浸著寒霜,手中長劍映著月光,劍鞘上的銀杏紋與她香囊上的刺繡一模一樣。

烏孫冷笑:“十年前沒淹死你,今日便讓你和姜家女一起喂黃河水!”話音未落,二十名黑鱗衛從房梁躍下,彎刀在雪地上拖出火星。蕭景珩將姜綰護在身後,忽然發現她袖口的血跡——與十年前破廟的場景重疊。

鐘樓木梯不堪重負,姜綰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塔下墜落。蕭景珩本能地拋開長劍,飛身接住她,後背撞在磚牆上,喉間泛起腥甜。暗衛們看見,向來握劍穩如泰山的帝王,此刻指尖正微微發抖。

“陛下……”姜綰望著他蒼白的臉,發現他左袖已被血浸透——方才接她時,被黑鱗衛的彎刀劃傷。蕭景珩卻笑著捏了捏她凍僵的鼻尖:“不是說過,再亂跑便鋪羽毛毯?怎麼,嫌朕的毯子不夠軟?”

話未說完,烏孫的彎刀已至眼前。蕭景珩抱著她就地翻滾,血劍在雪地上劃出弧線,卻故意避開她的要害。姜綰趁機摸出香囊,將剩餘的醒神散撒向追兵,藥粉與迷香混合,竟在夜空中燃起青色火焰。

混戰中,姜綰髮現鐘樓地磚的異樣。她推開磚縫,露出地道入口,拽著蕭景珩躲了進去。地道內燭火通明,牆上掛著西域壁畫,畫中少年與小丫頭並肩立在水閘旁,腰間碎玉交相輝映——正是十年前破廟中的場景。

“是先帝的密道。”蕭景珩撫過壁畫上的水波紋,忽然在角落發現半塊碎玉,與他的“景”字殘片合璧,露出一行小字:“黑鱗衛,左相私兵。”姜綰望著他心口的舊疤,終於明白,十年前的水患,從來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地道盡頭是間密室,中央石臺上擺著十二具木盒,每具盒蓋上都刻著不同的字——“景”“珩”“姜”“綰”“河”“山”……她的玉鐲與其中刻著“綰”字的木盒嚴絲合縫,盒內躺著片金邊銀杏葉,葉脈間用硃砂寫著:“十年夢醒,河清可期。”

地上忽然傳來震動,烏孫的罵聲由遠及近。蕭景珩握緊長劍,卻發現姜綰正對著壁畫流淚——畫中小丫頭的髮間,彆著與她相同的玉簪。“陛下可知,父親書房的斷劍,劍鞘上刻的是‘護民’二字?”她忽然開口,“就像您接住我時,寧可傷自己,也要護我周全。”

蕭景珩忽然輕笑,劍尖挑起她鬢邊碎髮:“傻丫頭,朕的江山,從來不是金鑾殿,而是你眼中的星光。”話未落,烏孫已破牆而入,彎刀直奔姜綰後心。他本能地轉身,劍刃入肉的悶響傳來,卻在同時,將姜綰推向地道出口。

地面上,謝凜帶著暗衛及時趕到,箭雨逼退黑鱗衛。蘇棠衝進地道,看見姜綰抱著渾身是血的蕭景珩,忽然想起涼州戰場上,謝凜替她擋箭的場景。“把醒神散塗在他傷口!”她掏出藥瓶,“西域彎刀有毒,得用薄荷汁逼毒。”

姜綰望著蘇棠髮間的銀簪——正是謝凜從邊疆帶回的藥葫蘆樣式,忽然明白,有些心事,就像這雪地中的腳印,看似凌亂,實則指向同一個方向。她忽然對著蕭景珩耳邊低語:“陛下可還記得,十年前在破廟,您說等當了皇帝,要讓我畫的水閘刻在河牆上?”

蕭景珩咳出一口血,卻仍笑著點頭:“記得。所以朕現在要做的,就是活著陪你畫完這萬里河川。”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將玉鐲與碎玉緊緊相扣,“就算死,也要死在你畫的水閘旁。”

藥圃裡,蘇棠正在研磨解藥,謝凜默默替她擋住迎面而來的風雪。“謝將軍不盯著陛下,來這裡做什麼?”她故意冷臉,卻看見他護腕上繡著的“平安”二字,與她寫藥方時的筆跡一模一樣。

“左相的人可能會來搶解藥。”謝凜望著她手中的藥瓶,“你去年在涼州說,芍藥能活血,最適合治刀傷——”他忽然掏出個錦囊,裡面裝著曬乾的芍藥花瓣,“我都收著。”

蘇棠的耳尖發紅,卻仍嘴硬:“誰要你的破花瓣!”話未落,屋頂傳來瓦片輕響。謝凜本能地將她護在身後,袖中長劍出鞘,卻見她已掏出銀針,對準屋頂黑影:“本姑娘的藥,誰也別想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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