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蒜苗剛到廚房,忽然想到了什麼,揚聲詢問道:“對了,牛牛,有帶髒衣服回來嗎?帶了就讓你趙紅英給你拿去洗!”
許紅兵眉頭微微一蹙:“娘,都跟你說了叫我紅兵!”
他輕咳了一聲,一本正經道:“衣服我早在學校裡洗了,沒帶什麼髒衣服回來!好了,你別問了,趕緊給我煮點吃的吧,我都餓死了!”
他一個大男人洗什麼髒衣服,都是花錢請人洗的。
不過這點小事,沒必要跟家裡人說。
“好好好!我這就給你去煮!”李蒜苗應了一聲。
許紅兵已經來到了自己的屋門前,他注意到他的屋門上沒有掛著鐵鎖,也沒有什麼別的想法。
畢竟每次他回家前,他娘總會進他的屋子幫他把屋裡的被單洗一洗,被子拿去曬一曬的。
他下意識地推開屋門——
咦?推不開?
他再用力一推——
仍舊是推不開!
許紅兵立馬就意識到了一件事,他的屋子有人從裡面鎖上了。
他的臉色驟然一變,臉黑得跟十年鍋底有得一比:“娘,你和爹是不是把我的新房子給三哥當新房了?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偏心!”
最被父母偏疼的人什麼情況都還沒了解清楚,就先怨恨起了父母偏心其他兄長。
他想都沒想,就伸手用力地拍著眼前禁閉的門,滿臉猙獰地怒吼道:“開門——許三牛,你給我開門——快開門——”
許三牛,你別躲在裡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屋,你有本事搶新房,怎麼沒本事開門哪?開門啊許三牛——”
許紅兵一下又一下地砸著屋門。
夏小滿睡夢中聽到外面一陣又一陣的吵鬧,但夢中的她正敞開肚皮吃著各種油滋滋的烤串,有意識地不願意醒來,怕醒來後夢裡的給各種美食都小時不見了。
可她不醒,外面就不消停。
特別是這會兒,魔性的“雪姨之歌”在她耳畔不斷地循環。
她又不是傅文佩那個軟包子,怎麼就這麼折磨她呢!偏偏在她夢到自己大快朵頤的時候來找她不痛快!
夏小滿猛地睜開了眼,眼底殺氣騰騰。
她氣勢洶洶地衝到了門前,快速地打開了屋門。
許紅兵正拍打著門,門突然被打開了,他手拍了一個空,身體不受控地前傾。
夏小滿反應迅速地側了個身,躲開了許紅兵,眼睜睜地看著他重重地砸到了堅硬的地面上。
“砰——”
隨著一聲巨響,一道淒厲的慘叫聲震得人耳朵都疼了。
夏小滿一臉嫌棄地看著地上捂著嘴巴哭嚎的許紅兵。
她都還沒動手呢,這人就嚎上了,是擱她眼前唱大戲呢!
李蒜苗正在廚房裡煎雞蛋,一批倒進鍋裡發出一陣“呲呲呲”的聲響,掩蓋住了許紅兵的聲音,等她往鍋裡倒了一葫蘆瓢的水下去,她終於聽清了許紅兵的聲音。
她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
糟了!她忘記跟他們家老四說了,他的屋子被夏小滿那殺神給佔了。
她來不及多想,立即從廚房裡衝出來,一眼就看到了朝著地面摔下去的許紅兵。
“哎呦啊我的牛牛——”看著自己的心肝大寶貝摔倒在地,老太太那叫一個心疼啊,恨不得衝過去當墊背的。
她倒騰著兩條小短腿朝著許紅兵跑了過去,那速度快得一點兒也不像五十幾歲這個年紀的老太太的速度。
“牛啊——你摔哪兒了?疼不疼啊?讓娘來看看?”
李蒜苗扶起了許紅兵,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手縫裡滲出一縷縷的血水。
老太太的眼睛瞬間紅了,慌慌張張地去掰開許紅兵捂嘴的手,立即就看到了她的心肝肉嘴角湧出一大片血,她的心肝都顫了好幾下,眼淚一下子就飆了出來:“我的牛牛啊!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娘啊!你要是死了娘也不活了——”
夏小滿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道:“這人,都沒死,你在這兒嚎,是哭喪呢!”
她嘴巴也是毒得很,一下子就戳中了李蒜苗的心窩子。
許紅兵是她最疼愛的孩子,也是她後半輩子最大的指望。
夏小滿說她哭喪,是在詛咒她家死牛死啊!
這一刻,李蒜苗心底對夏小滿的怨恨壓過了對她的懼意,雙眼赤紅,怒視著她,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的模樣。
許紅兵捂著嘴,大聲嚷嚷:“狼——狼——她害瓦,裡打屎她——”
他說得含糊不清,嘴裡湧出來的血更多,但李蒜苗卻是聽明白了。
老太太立馬化身為暴怒的母獅子,跳了起來,衝著夏小滿撲了過去。
許紅兵也從地上跳起來,張牙舞爪地向夏小滿撲去。
夏小滿抬起腳,在李蒜苗和許紅兵還沒觸碰到她,就接連將他們母子倆踹飛好幾米遠,重重地砸到在地面上。
“哎呦——”
“啊——”
李蒜苗和許紅兵兩人忍不住發出一道慘叫聲。
兩人躺在地上捂著被踹的肚子哀嚎著。
劇烈的疼痛讓李蒜苗的理智戰勝憤恨,重新佔據大腦,她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她瑟瑟發抖地看著夏小滿,眼底的恐懼都溢了出來。
許紅兵也是懵了,他竟然被一個女的給踹飛了!
踹飛了!
這合理嗎?
他的腦子有些宕機,看向夏小滿的眼睛都不會轉了,細看之下,他眼裡充滿了恐懼與震驚。
“我們錯了,再也不敢了!”李蒜苗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就立即道歉求饒,“你別再打我們了!我們知道錯了,你就饒了我們吧!你四哥都被你打得都吐血了,可不能再繼續打了,再打他就會死的!”
夏小滿眯著眼一臉冷然地看著許紅兵,見他嘴邊都是血,輕嗤了一聲。
許紅兵吐血跟她有關係嗎?
他不是自己摔倒的嗎?
想把他吐血的鍋甩到她身上,那她就成全他們!
夏小滿走到許紅兵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抬起手就往他臉上扇了過去。
許紅兵臉一歪,一大口血混著兩顆門牙噴了出來,他的臉也肉眼可見地紅腫了起來。
“啊啊啊啊——”
許紅兵臉上火辣辣地疼,眼裡許滿了淚水,說話漏著風:“瓦個牙——”
“啊——我的牛牛啊——”李蒜苗連滾帶爬躥到許紅兵身邊,抱著他的頭看著他的嘴巴。
夭壽啊!她的寶貝疙瘩兩顆門牙沒了——
他都沒結婚呢,缺了牙後可怎麼辦啊!
夏小滿語氣冰冷道:“滾!”
李蒜苗連忙扶起許紅兵,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屋。
“狼,她她她……”
“牛啊,你先別說話,咱先離開這裡!”
“氣喇兒?瓦新屋都埋了,稜氣喇兒?”
“去你以前住的屋,你的東西都搬到那屋子裡去了,你以後在家注意點,別惹你妹,記住了嗎?”
“森馬妹?瓦喇有妹?”
“她就是你妹呀!一個多月前剛認回來的,你沒回家不知道啊!都怪娘沒跟你說清楚……”
……
夏小滿將門鎖上,繼續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哎呦!這一天天的鬧騰個不停,她就是想要好好睡一覺,都被打斷了好幾下。
睡眠不足的人,脾氣怎麼可能好得了呢!
臨近中午的時候,張春草急匆匆回家,準備煮午飯。
她去找李蒜苗,李蒜苗只是從櫃子裡拿了一小把的糙米和幾個有些爛掉的地瓜。
她愣了下,今天不是許老四回來的日子嗎?每次許老四回來,家裡的午飯和晚飯都會比較豐盛,不僅會煮一小鍋的米飯,老太太還會拿出幾個雞蛋和一小塊臘肉。
今天老太太咋就這麼摳門呢?
張春草忍不住開口詢問了一番,得到的是李蒜苗的一頓臭罵。
張春草委屈,憤恨,但得知許老四也被夏小滿給打了,她心底又非常詭異地湧起一股快意。
她們家新認回來的小姑子,也不是那麼討厭啊!
中午許家人都回來時,都知道許老四被夏小滿打了,除了許河水陰沉著一張臉,其他人面上沒什麼反應,心裡卻是都舒坦了。
一家子整整齊齊的,多好啊!
就連李蒜苗避開夏小滿偷摸給許紅兵開小灶,許家其他人也沒向往常那樣不平又不甘。
而開小灶的許紅兵,卻是一點兒也開心不出來。
他掉了兩顆大門牙,不僅說話漏風,就是吃飯也漏飯,他是含著淚吃下的飯,心底的恨意怎麼壓也壓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