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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冀州與雍州交界,汾城管轄範圍內有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城,名為秦陳。

秦陳城有座鳴鳳山,不高的山上,成片的鳳凰松掩映著一座紅簷白柱的小廟。這便是天下四大仙門之首的“崑崙仙宗”在冀州的最後一座廟宇。

而現在,正是各大仙門招收新弟子的日子,各地皆有從仙門趕來負責招生事宜的修士,這裡也不意外。

盛夏的蟬鳴一陣接著一陣,松樹和榆樹掩映的小道上,歪歪斜斜地放著一方小桌和一張長椅。

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小少年正愜意地趴在桌子上睡懶覺,和她頭頂素淨的紅邊白底的髮帶一起隨風搖曳的是桌前的一面紅底黑字的陣旗。

上面用飄逸灑脫的行書寫著四個大字:崑崙仙宗。

磅礴大氣,力透紙背。

可偏偏有人蓄意搞破壞,用看不出形制的、鬼畫符似的文字在一旁進行補充:招生處。

午後陽光慵懶,小道之上空無一人,寂靜清幽,唯有少年鼾聲愜意。

顧凝辛苦趕到山腳下時,剛好看到這一幕,腦海中莫名浮現了一句曾經無意間在一本別人丟棄的詩文集中看到的詩:“快意平生渾一榻,是中真樂幾人知。”

她遲疑了片刻,試探性的輕聲開口:“請問……還,還收人嗎?”

聲音剛落,只見少年的耳尖微微翕動,然後迅速地睜開眼睛。

哎~,看來今天的午睡計劃泡湯了。

蕭雲淨在心中感嘆了一句,迅速調整好坐姿,一秒進入狀態,臉上掛著熱情而禮貌的微笑,嘴裡重複著不知說過多少次的開場白,“你好,這裡是崑崙仙宗招生處,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身著粗布麻衣的小姑娘,風塵僕僕的,衣袖上還沾著灰。她大概九歲左右,也可能要更大一點,因為她實在是太瘦了,以至於看不出她的真實年齡。

不過,她熱情的服務態度好像有點嚇到人家小姑娘了。

顧凝後退一步,一雙大眼睛惶恐又警惕地盯著蕭雲淨,有些粗糙的小手攥緊了手中包袱的帶子。

她以前見到的仙人們多是高高在上,不屑一顧,哪怕是心腸很好的,可看向仍然在紅塵中掙扎凡人之時,仍會帶著些不易察覺的輕蔑。

她從未見過如此平易近人的修行者……難不成,這人是騙子?

顧凝心中這樣想著,腳步又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看到她的動作,蕭雲淨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完嘍,玩脫了……

為了不把人嚇跑,她只能收起現代服務業的那一套,十分坦然地指著高處紅色的廟簷,“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壞人,整座山都是崑崙仙宗的,前面就是他們在秦陳的聯絡地,你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它的。”

見小姑娘暫時放鬆下來,蕭雲淨這才鬆了口氣。

如果真把人嚇跑了,她可真就在修真界再次揚名了!

不過,秦陳城,破破爛爛的小乞丐,拜師,報名的最後一天……

這幾個關鍵詞組在一起,再加上她的一股強烈的直覺,幾乎是瞬間,蕭雲淨就知道她是誰了。

這百分百就是顧凝!

——本故事的絕對主角,蕭雲淨未來的親親小師妹。

蕭雲淨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這時,小姑娘終於鼓起勇氣,抬頭看向蕭雲淨,輕聲細語的詢問:“招生處?是……什麼?”

蕭雲淨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來在鋪天蓋地的穿書與系統文中,顧凝是罕見的本土主角,沒有未來知識的金手指。

所以她也不理解我的世界……但是,又有什麼關係呢?

蕭雲淨惆悵了一秒鐘,然後迅速想開了。

“招生處,就是招收弟子的地方。而這裡呢,就是崑崙仙宗招收弟子的地方。”

蕭雲淨微笑著彎下腰,看著顧凝的眼睛,耐心解釋,“放心,時間還沒過,還在招人,不過要先測根骨,後面還要參加試煉。”

“謝謝你。”小姑娘眼前一亮,整個人明媚起來,也許面前人溫和包容的態度讓一直孤孤單單的顧凝有了分享欲,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她對著面前的人說出了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願望:“我想成為崑崙仙宗的弟子,名揚天下!很想很想!”

說到夢想,顧凝的眼睛裡滿是如太陽一樣燦爛的光芒,落在那瘦弱黝黑的小臉上說不出的堅韌與倔強。

蕭雲淨被她積極的情緒感染到,也彎唇笑起來,貧苦出身的孩子有這樣這樣炙熱的情感的確動人心絃,只是……顧凝的未來可是康莊大道啊!

她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你一定會得償所願,若是你都無法成功,這世間怕是再沒有人能做到了。

——畢竟,整個故事都是為你而生。

說完,小姑娘有些羞澀地紅了臉,她小心翼翼地窺視著面前少年人的臉色,卻猝不及防對上了一雙含著濃厚笑意的眼睛。

那雙眼睛的主人溫柔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面前的修士沒有嘲笑她自不量力,顧凝心中頓時大安。

蕭雲淨笑著對顧凝招了招手,掏出測靈石,讓她把手放上去測試靈根。

測靈石上,彩色光芒跟夜店蹦迪的燈光似的幾乎要閃瞎人眼,最後化作一抹濃厚的翠,又漸漸退成了漂亮通透的綠。

書中“五色華燈明滅,幻彩流轉化為綠,古木之靈悄然現世”的描寫在此刻具象化。

蕭雲淨靜靜地看著顧凝,也靜靜地看著書中的文字在她眼前一點點變為現實。

“中品木靈根。不錯。”

蕭雲淨輕輕地拍了拍顧凝的肩膀,說出了和故事中的NPC一樣的臺詞。

一個傳說中靈根的出現必定帶無數人的覬覦,這對尚無自保能力的顧凝是好事嗎?

蕭雲淨不知道,所以她將這個決定權還給未來的顧凝,而她維持書中的原樣,如同當年書外的讀者一樣,靜靜地旁觀著她的宿命,而並不加入自己的意願或者參與其中。

只是蕭雲淨突然有了一種知道了許多八卦卻不能跟別人說的憋屈感,她惆悵地45°仰望天空,感受明媚的憂傷。

“所以,我可以修仙了是嗎?”

身邊傳來顧凝難掩興奮的聲音,蕭雲淨愣了一下,緩緩低頭,看著小姑娘眼中濃烈到灼人的希望,唇角微彎,“是的。”

“恭喜你,可以踏入仙途了。”

對旁人而言算不上好資質的中品靈根,於顧凝而言,卻是改變人生的唯一途徑。

是啊,永遠堅韌不拔,永遠積極向上的女主,才是吸引她點開那本萬惡小說的唯一原因。

盛夏午後最炙熱的光線落幕,通向廟宇的千層石階漫長,蕭雲淨牽著顧凝就這樣一步步地踏上神秘莫測的仙途。

翠綠的梧桐葉飄落,靜躺在石階之上,葉片上的一點露水迷迷糊糊地倒映著一對少年人的身影,青白兩色截然不同的衣衫,腳步輕快或沉穩,分明指向不同人生之路,卻又殊途同歸。

在超脫凡塵的雲頂之上,一個小少年倏然睜開了眼睛,金色的瞳孔中有流光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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