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姐。”
“大師姐。”
……
顧凝跟著蕭雲淨進了鳳鳴廟，來往修士看見自己身邊的蕭雲淨皆是恭敬行禮，一時間喚“大師姐”的聲音絡繹不絕。
她好像……不小心認識了一個大人物。
顧凝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看向身邊的和顏悅色的少女。
感受到小姑娘的視線，蕭雲淨垂眸關切地看過去，“怎麼了？”
瘦瘦小小的孩子有些惶恐地搖了搖頭，不安地收緊了拉著她手掌的手指。
“沒關係的。”蕭雲淨下意識地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抬手輕輕地摸了摸顧凝的頭，“我們明天啟程回雲陽城參加試煉，今晚要在這裡停留一晚。”
“我現在帶你去你的房間。”
也許是面前人的笑容實在太過溫和，顧凝罕見地感受到了心安，她乖乖地點點頭，亦步亦趨地跟在蕭雲淨身旁。
蕭雲淨將她送到門口就離開了。
顧凝的房間在長廊的盡頭，一個小小的單人間，裡面只有一張床和一個小櫃子，雖然簡陋，但勝在乾淨。
顧凝很滿意，對於長年在外流浪的她來說，有個落腳的地方就已經很不錯了。
不一會，房門被人敲響，顧凝小心翼翼地打開門觀望，原來是負責巡視的修士給她送來了熱騰騰飯菜和一套淺灰底青邊的新衣服。
顧凝正欲關門，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突然從高大的巡視修士身後探出頭來，他睜著雙大眼睛，好奇地問道：“小丫頭，你和我們大師姐是什麼關係啊？”
“洛意！”巡視修士警告地看著他。
不過少年顯然不以為然，他不滿地嘟囔道：“只是問問嘛。”
“沒什麼關係的。我今天第一次見到她。”顧凝侷促地揉著衣角，有些不安，但還是十分實誠地回答。
“啊？！”那個叫洛意的少年沒有吃到瓜有些沮喪地低下了頭。“也對，大師姐，那麼厲害的人，也不是人人都能認識的。”
“……很厲害嗎？”顧凝好奇地問出聲，卻又自覺失言，焦急地連忙擺手道：“我不是，不是有意……”
“當然很厲害啦。”少年出言打斷顧凝的話，他眼睛亮晶晶的，驕傲地揚起下巴，開始如數家珍地介紹自己的大師姐。
“我們大師姐可是崑崙首席，無情劍山傳人、雪魄劍仙首徒、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修仙界模範弟子！以築基的實力可以越級打金丹……”
“對了，雪魄劍仙你真不知道？那可是無情道第一人，他若出劍，全天下的劍修只有看著的份……”
“姜雲升，我還沒有說完！你幹嘛！”
即便洛意掙扎的再厲害，但是還是被姜雲升也就是那個高大的巡邏修士無情地拖走了。
“聒噪。”姜雲升面無表情地吐槽道：“吵死了。”
“啊啊啊！我告到大師姐那裡！你體修欺負丹修！”
“吵。”
……
顧凝看著兩人吵吵鬧鬧地走遠了，她的手掌在門框上摩挲了片刻，還是將門關上了。
無情道，王七哥哥也說過她適合無情道的……
不管怎麼樣，她一定要留在崑崙仙宗，她一定要求仙問道！
這樣想著，顧凝的目光堅定了下來。
桌子上放著修士送來的衣服，寬寬鬆鬆的沒什麼尺碼可言，但是料子摸起來很舒服，就是看不出是什麼材質的。
小姑娘平生第一次擁有這麼好的新衣服，即便袖口長了一截，但是她還是快樂地在鏡子前比劃了好久。
長廊之上，無數白衣修士正奔走忙碌，遠遠望去，如同細碎的星辰緩緩流動。
此時，廟主靜水真人的房間，玉質棋子落在平整的石質桌面，發出一聲輕響。
躺在貴妃榻上以書遮面正在偷懶的少年聽到聲音，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暴躁地直起身，“老頭，你知不知道……”
他的後面的話倏然消音，目光觸及坐在靜水真人對面那名少女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乖乖低下頭認錯：“大師姐……”
“程昱師弟，我記得江師叔讓你來這裡是為了磨一磨你的脾氣，現在看來，師叔的懲罰還是太輕了，以至於我在你身上沒有看到任何效果。”
蕭雲淨垂眸看著面前桀驁不馴的少年，神情看不出喜怒，語氣中甚至帶著幾分笑意，卻讓程昱渾身一抖，內心直呼完蛋。
果然，大師姐笑著落下一顆棋，輕描淡寫地幾句話就延長了他的懲罰。
“回去後，給鍛造峰提三個月的水。”
“是。”程昱垂頭喪氣地答應完才意識到蕭雲淨說了些什麼，他猛地睜大了眼睛，興奮地看向蕭雲淨，整個人就像脫了韁繩的哈士奇，“師姐是說我可以回去了？！”
“怎麼，還想在這裡繼續禍害靜水真人？”蕭雲淨放下手中的棋子，託著下巴，笑眯眯地看著程昱。
“不不。”程昱連忙擺手，生怕拒絕慢了，他狠心的大師姐就會把他留下。
這裡快無聊死了，他才不想繼續待在這裡。
“嗯？”蕭雲淨微微挑眉。
程昱立刻會意，彎下腰鄭重地朝靜水真人行了一個大禮。
“多謝真人栽培，晚輩感激不盡。”
如果忽略他亂七八糟的宗服，這個拜禮倒是行的一板一眼，跟從宗門禮儀指導專用書裡摳出來似的。這熟練程度，一看就知道在宗門中挨罰挨慣了。
果然，正經不過三秒，少年歪著頭，偷偷地打量了一眼自家大師姐的表情，朝對面的靜水真人眨了眨眼睛，大聲喊了句：“真人再見！”
轉眼間，人就像一隻瘋兔興奮地破門而出，留下耳朵深受毒害的兩人在風中凌亂。
蕭雲淨微微一笑，手中比石頭還要硬上幾分的棋子瞬間碎成了齏粉。
很好，天涼了，該收拾不聽話的師弟了。
靜水真人看著已經化成粉末的棋子，嘴角的鬍子忍不住抖了抖。
他對程昱未來一段時間的生活深表同情。
這小子，惹誰不好，這下踢到姑奶奶的鐵板了吧。
不是他說，昱啊，你可長點心吧，你大師姐可是無情道修士，到時候你就是哭出花來，她也不可能心軟的。
但是，只要一想到這幾個月，程昱這個臭小子搞得破壞，靜水真人的同情心就會光速蒸發，只剩下幸災樂禍。
說了半天，程昱究竟是何許人也？
他出身穎州程家，是僅次於修真界鉅富東方世家的豪門，與東方家可怕的賺錢天賦不同，程家座下兩大財富，其一是無數靈礦，其二是數不清的醫修與丹藥師。
但程家人皆是有口皆碑的豁達人士，出手闊綽，樂善好施，天下修士莫不敬其三分薄面。
程昱是程家最小的少爺，程家老祖最疼愛的孫子，本該在程家混吃等死，但是由於其破壞力實在驚人，程家決定為其尋一位老師。
沒想到，出於某些不可言說的原因，陰差陽錯之下，程昱拜入了崑崙仙宗。（至於某些離譜原因，當事人蕭雲淨表示：不是很清楚。）
就這樣，程昱從程家破壞王一躍成為了崑崙仙宗威力最驚人的“熊孩子”。
“師弟頑劣不堪，這幾個月辛苦真人教導。”
蕭雲淨起身，端端正正地對靜水真人行禮。
“你這是幹什麼？”靜水真人一驚，無奈地抬手扶起她，“我也是崑崙的長老，教導弟子是分內之事，何需如此客氣？”
“程昱師弟的破壞力我還是清楚的。”蕭雲淨直起身，卻沒有坐下，而是從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個匣子，雙手遞給靜水真人，“我師叔為自己不成器的徒弟準備的賠禮。”
靜水真人不滿地皺起眉頭，剛準備拒絕，卻見面前人十分堅定地搖了搖頭。
“收下吧。師叔說是你需要的東西。”
“邊城的任期一般都是三年，唯獨您老在這秦陳城裡一呆就是十幾年，掌門師伯和幾位師叔都勸不動您，我沒有那麼自大，覺得自己能行。”
“但是東西您還是收下吧。您就算要等人，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行。”蕭雲淨注意到了靜水真人臉上的意動，她微微一笑，又下了一劑猛料，“畢竟藍玉師叔對您可是束手無策了。”
“這次是程昱，下次指不定是什麼妖魔鬼怪。”
她意有所指地朝靜水真人眨了眨眼睛。
此話一齣，嚇得老頭渾身一震，麻溜地收起匣子，“告訴你師叔我收下了，別讓他派其他人來了，另外，程昱也千萬千萬別來，記住了，一定別來。”
蕭雲淨看著自己光禿禿的掌心，微微挑眉，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靜水真人用這麼快的語速說話。
這個拒絕三連，程昱師弟恐怖如斯啊。
“話說，你這次是為程昱而來？”靜水真人收起匣子，又恢復了平日裡仙風道骨的模樣。小老頭摸著鬍子，笑眯眯地看著坐在對面的少女。
“果然，瞞不過您的眼睛。”蕭雲淨見此行目的被人戳破，倒也沒有遮遮掩掩，坦然一笑，反問道：“您也要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