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陳炯一副腦瓜子裡只有弟妹的二楞樣子,陸崢不忍多看的別開了眼,醞釀了許久後,還是忍不下喉頭的話。
“你二人這樣相處……倒也就罷了。可弟妹長相不俗,在外做生意容易招惹是非,你還是要顧著些。”
陸崢斟酌了半天言辭,不忍說出其他的。
其實他很想說,二弟你要看好她,別讓她整天勾三搭四。
但看著滿臉相思的陳炯,陸崢默默吞下了喉頭的逆耳忠言。
***
戰場的平靜轉瞬即逝。很快新的戰令下來,陸崢帶著五萬掖北軍一起併入主力大軍,開始了和北蠻的對戰。
你來我往,戰事膠灼,傳聞北蠻新換了一位主帥,還從王城一起來了許多參將,誓要擊退大乾。
炊鍋裡,土豆番薯混在一起燉著,零星飄著丁點兒的肥肉沫。
“從前只覺得這飯不好吃,但餓了吃口熱的倒也覺得香呼。可自打嘗過二嫂的手藝,這飯真就是為了活著不得不吃。”王璟辰一邊吐槽,一邊坐在墩子上呼呼吃著番薯。
“三弟你信不信,等我們回去時,蘇酥一準做了我最愛的紅燒獅子頭。”陳炯呼哧了一大口熱湯,繼續回味道:
“大哥,你可是不知道,蘇酥做的獅子頭,那叫一個好吃。裡餡還摻著我也不知道的什麼菜,炸的酥脆後再蒸熟,別提多好吃了。我一次能吃掉小半盆,每次都吃的蘇酥心疼肉錢。”
陸崢端著海碗大口的吃著,淡淡搖了搖頭。
聽二弟每時每刻唸叨弟妹,已經是這次出征的常態了,他都習慣了。
不知不覺間,他對弟妹已然非常熟悉。
她喜歡吃什麼,喜歡什麼胭脂,如何管教樂寶,一條條聽得很是全面。
“弟妹要真的心疼你,就不該唸叨肉錢,她這麼說你能吃的歡暢?”陸崢輕聲駁斥了一句。
“大哥,這你就不懂了,二哥和二嫂就是要那個樂子。”王璟辰擠眉弄眼的嬉笑。
“為人婦者,當恭敬夫君,賢惠持家。男人在外辛苦,回家還要被婦人嘮叨,豈能如此憋屈。”陸崢重重放下海碗,“我日後若娶夫人,一定得賢良淑德,在家從夫。我讓她往東,她絕不往西。”
“大哥,這各人有各愛,各花入各眼。我就愛被蘇酥管,嫌棄我多吃肉算什麼,就是洗腳水,我在家也是夜夜都端給她的。”
“嗤——”陸崢簡直沒眼看陳炯那副不值錢的樣子,“你大哥我以後娶夫人,打先就得讓媒婆說清楚,必須每晚給我端洗腳水。”
“咱大哥總算是想娶媳婦了,連媒婆都琢磨起來了!”陳炯不在意的哈哈大笑。
結拜兄弟三人樂呵呵的邊說邊吃完飯,一點兒沒注意隔壁營帳裡坐著的姑娘。
柳如煙隨意對付了幾口難吃的番薯,心中暗暗思索著剛才聽到的話。
“小姐,這飯菜你如何吃的下,要不咱還是早些回去吧。”丫鬟碧綠搓了搓乾裂的手指,寒天雪地的給小姐洗衣服,她的手都快要凍廢掉了。
柳如煙原本堅定的想法,在無意聽到陸崢的話後,第一次起了動搖。
她喜歡陸崢,從一年前被陸崢在戰場上救下時,就喜歡上了他。
柳如煙年幼喪母,自小隨著柳老將軍南征北戰,也跟著習武。
雖沒什麼天賦,但到底多年練習,又得了父親真傳,在父親庇護下,雖沒有朝廷正經的官職,卻也博了太后一句“女中豪傑”的誇讚,算是名正言順的留在軍中。
柳如煙原本是留在後方大營的,柳父還是心疼女兒,不忍她真上殺敵一線。
但為了能多和陸崢相處,這次她特地求了父親,來到前線營地。
可想象中和心上人並肩作戰的美好,原來並不是陸崢喜歡的。
“碧綠,你說男人是不是都喜歡賢良淑德,美貌端莊的?”柳如煙有些無法嚥下難吃的營飯,乾脆走到營帳口,看著陸崢幾人離去的背影。
碧綠這些日子總被柳如煙派去打探陸崢的動靜,自然是清楚自家小姐的心思,為了自己凍得皸裂的手,連忙信誓旦旦道:“奴婢雖然不太懂,可看旁的人,大概男子還是都喜歡美貌窈窕會伺候人的吧。”
柳如煙怔怔看著自己因為寒風吹得凍紅的臉頰,頭髮緊緊盤成男子髮髻,身上是最普通的兵士武服,前胸還有塊沉重的護心甲,壓得胸口不見一絲波瀾。
埋在黑壓壓的兵士裡,根本不打眼。
“我怎能和其他女子一樣,我可是從小就上戰場的,當年宮宴,可是連太后都誇我女中豪傑!”
柳如煙暗暗下定決心,就陪著陸崢打完這一仗,讓他見識到自己的與眾不同。
打完了這一仗,她就做回將軍府的嫡小姐。
不就是賢良淑德嘛,她也可以。
她要向陸崢證明,自己既可以颯爽英姿,也可以賢淑溫柔。
營帳遠處,端著一碗紅糖水的丁副將定定看著柳如煙的視線,眼底閃過一絲落寞。
***
掖州城裡,蘇酥的燒餅攤生意越來越好。
自打桃花嬸子來幫工後,蘇酥就騰出更多的時間來琢磨做餅。掖州城牛羊多,蘇酥琢磨出了牛乳餅,再加上一點糖面的內餡,味道豐富,賣的相當好。
今天的餅子都賣完了,劉桃花和四喜推著攤車往回走,蘇酥一眼就看到了方掌櫃。
這位方掌櫃是方老伯家的遠親,正經開了幾家鋪子的,蘇酥包餅子的油紙就是從方掌櫃的一家店裡採買。
“方掌櫃,這是要去哪啊?”蘇酥熱情的打著招呼。
年輕俊朗的方掌櫃彷彿突然被聲音喊住,微愣了片刻後和蘇酥溫和的笑道:“蘇掌櫃,好巧,我正要去給你送油紙。”
“什麼掌櫃的啊,我這攤子小,不比方掌櫃,才是真正的大掌櫃,大家都叫我陳蘇氏或者蘇娘子,方掌櫃也一樣就好了。”蘇酥一臉不好意思的看著方掌櫃手中的一大包油紙:
“對不住啊,竟然勞累方掌櫃親自來送了。本來還沒到訂的送貨日子,但最近攤子賣的好,擔心油紙不夠了,就臨時讓桂花去要了些。”
“我正好順路,就一起帶了過來。”方掌櫃笑的溫煦。
蘇酥主動想要接過油紙包:“方掌櫃,我來拿就好。”
方掌櫃眼瞼微垂,手上的油紙包提得紋絲不動:“無妨,順手的。蘇娘子出攤辛苦,某還是要按照約定,送貨上門的。”
一旁的劉桂花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這位方掌櫃,殷勤的有些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