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桂花覺得自己定是想多了。
方掌櫃年輕有為，蘇娘子一個嫁了人還有了娃的婦人，他怎會對蘇娘子獻殷勤。
方掌櫃一定只是為了生意。
難怪人家能賺大錢。
快到威勇將軍府時，方掌櫃避嫌的沒有直接登門，把油紙包交給劉桂花，就客氣地告辭離開。
“這位方掌櫃倒是厲害，聽說除了方家祖傳的紙坊，他還自己開了印坊，給城中幾個書肆和書院印書。”
“難怪掖鵠書院的馬山長，都想把女兒嫁給他。”
蘇酥和劉桃花正在聊著方掌櫃，突然一個熟悉的男人從將軍府旁的巷子裡竄了出來。
“劉桃花！你跟我回去！”
蘇酥眼疾手快地將劉桃花往後拉了一步，堪堪離開了王長山手中揮舞的菜刀。
“四喜，快去叫劉伯和阿虎阿豹！”蘇酥小聲鎮定吩咐著四喜，隨後試圖先緩住鬧事的王長山。
“王夫子，有話好好說，你是為何來找桃花嬸子啊？”
“都是她和賤婦，若不是她嘴長，我怎會被書院辭退，還被全城的人笑話！”王長山歇斯底里的嘶吼。
這笑話其實蘇酥賣餅也聽到過，畢竟最先的出處就是自己攤子，無非就是暗地裡叫他“王短山”。
“這事其實也簡單，你不是要娶劉桂花入門嗎？這劉桂花都懷了你的孩子，還有誰敢胡說。”蘇酥瞟見劉伯已經抄著傢伙出來，微不可察的往後推搡著劉桃花。
離瘋子遠點，省得待會兒打起來被波及。
“啊——”隨著王長山一聲痛呼，劉伯已經抄著狼牙棒打掉了他手中的菜刀，動作利落的不像個快五十的人。
不愧是老掖北軍的人，蘇酥差點要當街鼓掌叫好。
劉伯眼疾手快地一腳踢開地上的菜刀，狼牙棒直直抵著王長山的頭：“既然休了她，以後就別再來騷擾她了！”
“我的婆娘管你什麼事！”王長山看劉伯年紀大，還想試圖反抗。
劉伯瞬間便一個擒拿制服了他，隨後阿虎阿豹也跑了出來，王長山嚇得再也不敢反抗。
“王長山，我不會再跟你回去的，你若再敢來纏我，我就是衙門告你！”劉桃花憤憤指著王長山。
“我們走著瞧！”王長山嘴硬地爬起，一瘸一拐的走遠，嘴裡還罵罵咧咧：“別以為你勾搭上個老頭就有了靠山。”
幾人都聽到了王長山的話，劉伯氣的就要拎著狼牙棒再追出去，劉桃花急忙攔住了他：“劉伯，不用了，剛才多謝你了。”
“應該的，你一個女子，不容易。”劉伯眼中閃過一絲疼惜。
蘇酥眼神在這二人間飛快流轉，一個只是難過，另一個眼裡有點黏黏糊糊的憐惜？！
半輩子光棍的劉伯，莫非生出了那種心思……
***
初夏來臨，欒城的戰事依舊膠灼。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主力大軍近期都是保守為主，你來我往的防守刺探，沒有大規模的主動進攻。
此舉引來聖上不滿，兵部幾次催促無果後，一道聖旨自京城快馬加鞭傳來。
鎮北軍主帥楊燮被暫停主帥一職，即刻回京面聖受昭，經驗豐富的柳老將軍被任命暫代主帥一職。
傳旨的內監是晉王的人，催促的緊：“楊元帥，聖旨寫了‘即刻’回京，元帥難道要抗旨不遵嗎？”
“十八萬大軍的交接，一句話豈能說完。公公不妨稍事歇息，容我一個時辰和柳老將軍交接妥善，若是耽誤了戰況，怕是公公也擔待不起。”楊燮冷冷回完，就帶著柳老將軍離開。
那公公冷哼一聲，朝著晉王暗中派來的隨從示意後，自己坐在帳中等候。
營帳裡，柳老將軍嘆了半天的氣：“楊帥，北蠻陳兵眾多，欒城這一仗，非得強攻才能拿下。可即便是折損兵力強行拿下又能如何，欒城離後方大營太遠，北蠻極易再次奪回。”
楊燮沉默良久：“老柳，如今就只能靠你了，聖意如此，你我都不可違之。我走後，鎮北軍就靠你了。”
“楊帥您放心，我定盡力護住鎮北軍主力。倒是您此去京城，怕是……總之，要保全自己。”
“你放心，我乃昌平長公主之子，他不會對我怎樣，無非就是困在京中罷了。”楊燮遠眺著遠處高臺上的將領：“陸崢和丁卯都是難得的良將，有這兩個年輕有為的少將，此戰或有轉機也未可知。”
“楊帥說的是。丁卯自不必說，他一直跟著我，我自然是信得過。陸崢也是難得的好苗子，掖北之戰橫空出世，家世又簡單，我會好好培養二人的。”
“新的文書也一起到了，晉王是鐵了心要鼓舞將士們賣命。”楊燮快速翻動著兵部同聖旨一同來的文書，鮮紅的大印昭示著它已經生效。
“殺敵軍五十便進一級，拿下敵軍將領連進三級，拿下主帥連進五級……”柳老將軍一字一句的念著，已經可以預料到將士們看到這份刺激，該是如何急著在戰場立功。
怕就怕有心立功，沒命享受。
兵部明文已下，柳老將軍也只能交代親隨去公佈。
楊燮和柳老將軍快速交接完後，無奈地隨著傳旨太監踏上了回去京城之路。
***
“聖上的旨意是越來越頻繁了，這場苦仗，是免不了。”柳老將軍眼底都是灰敗。
陸崢和丁卯沉默著。
時局並不複雜，用無數將士的血肉之軀強行拿下欒城，也不過是晉王用來博聖上一笑的功績。
“既然保守應戰已無法拖延，那是早些準備為好。”柳老將軍長嘆一口氣，再次看著無比熟悉的輿圖。
親隨急急大步前來：“將軍，有消息來了！”
柳老將軍急急接過小小一卷細紙，一眼飛快掃過。
“我們的線人說這次北蠻新主帥從王城帶的人，身份應該極為尊貴，線人親眼看到主帥對一年輕男子畢恭畢敬。”
“年輕男子？”柳老將軍和陸崢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了猜測。
比主帥尊貴的，在北蠻不多。北蠻政鬥嚴重，除了大王子公開領兵作戰，三王子和五王子也都成年，就連年幼的七王子，聽說都開始接觸政務了。
來的人，指不定就是這幾個王子中的哪一位。
“擒賊先擒王？”陸崢和丁卯同時脫口而出。
柳老將軍眼底瞬間燃起激情：“沒錯！哈力達經驗老道，他當主帥並不好對付，但這位身份尊貴的年輕人，倒是可以設計一試！興許能破了眼前焦灼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