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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齣門,我就聯繫了當律師的好友。
她已經是紅圈律所合夥人,每年光分紅都能拿好幾百萬。
一頭鬆弛的捲髮,儘管夾雜著銀絲,仍是無法遮掩的精緻。
我垂眼看向身上發白的衣服,難堪地往桌子後縮了縮。
一聽說我想離婚,劉文的眼睛頓時亮了。
“見秋,你怎麼突然想明白了?”
“我就說你家老頭子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總是不信。”
劉文見過我被馬振勳辱罵的模樣,多次勸我離婚。
可我不如她瀟灑,總想著老夫老妻的,他就這麼個脾氣。
我拿出馬振勳的體檢報告單。
她隨意瞥了眼,嗤了一聲,“這一看就是假的,你該不會信了吧?”
我忍不住苦澀一笑。
可惜上一世的我,真就信以為真。
她斂了神色,
“既然知道他裝病,後面肯定有所圖謀。”
“現在你最要緊的就是收集證據,日後離婚才有談的空間。”
離開咖啡廳後,我直奔醫院,得到確切的結果後,我長長吁出一口氣。
屋外晴日正好,連風都是自由的味道。
我走進一家從來捨不得吃的貴价餐廳,一個人點了三個菜,吃撐了後才回家。
一推開門,就看見許明秀坐在沙發上。
馬潔忙前忙後,洗水果倒茶,比待我這個親媽還熱情。
馬振勳從搖椅中抬起眼,一看見我就冷了臉色。
“怎麼才回來?家裡這麼多人等著你做飯呢!”
許明秀迎上來,
“振勳,你說什麼呢,嫂子忙活一天辛苦了,簡單給我們做兩個菜就行了。”
我沒有接話,直直地看向她。
“你怎麼來了?”
我對這個妯娌,從來都是不喜歡的。
年輕時婆婆就因為她是大學生而偏心她,連彩禮都比我多。
“媽,你怎麼說話呢?嬸嬸知道爸生病了,特意來照顧他的。”
許明秀對我的態度不以為意,
“是啊,我看你出去賺錢挺辛苦的,來幫幫忙。”
“那正好,”
我把菜市場送的幾棵小菜往她懷裡一塞,
“你來做吧。”
“媽,你怎麼回事?嬸嬸可是客人!”
“客人?”
“請她來告訴我了嗎?我同意了嗎?既然是你請來的客人,馬潔,要不你來做?“
馬潔生生噎住。
許明秀笑得溫婉,“別跟孩子置氣,還是我來吧。”
她轉身進了廚房。
不到10分鐘,裡面就傳來碗碟碎裂的聲音。
馬振勳急忙起身衝了進去,滿眼心疼左右查看,
“怎麼這麼不小心,傷到哪裡沒有?”
我做了一輩子飯。
年輕時用蜂窩煤,燻出一身毛病。
老了燃氣不會用,被燙了好幾次。
有次忘了關火,哪怕不過三分鐘之後我就想起來了,還是被他狠狠責罵了三天。
“阮見秋,你要死自己死一邊去,別連累我!”
可許明秀弄碎碗碟,他卻只有緊張和疼惜。
見我進去,許明秀一臉委屈,
“嫂子,我傷了手,可以麻煩你做飯嗎?”
馬潔在一旁添油加醋,
“媽,嬸嬸可是金貴的大學生,哪會做飯呢?這事還得你來,你就別再偷懶了!”
上一世,我白天出門打工賺錢,晚上回來還得伺候他們三個。
馬潔言之鑿鑿,
“媽,嬸嬸照顧爸一天辛苦了,你也該跟她輪輪班了。”
我不想馬振勳再拿離婚說事,壓下心頭怒火。
半小時之後,我端出兩盤素菜。
馬振勳瞪大眼睛,“怎麼連個肉都沒有?”
他仗著自己賺錢養家,從來不多給我一分錢。
每個月連買菜錢都要拿賬單找他報銷。
前世我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幾百塊的買菜錢,我硬是變著花樣做出三菜一湯。
可他們吃得一乾二淨後,還要挑剔。
不是菜老了,就是湯鹹了。
直到知道我拼命賺回來的救命錢,卻被他給了許明秀。
當年要不是他弟弟橫插一腳,他要娶的人,也是許明秀。
我與他四十年的日夜相伴,於他而言,不過是將就。
既然如此,我又何苦為難自己。
我嘆了口氣,“你給的那點生活費,哪裡夠買菜的?”
“現在退休金沒了,又得給你治病,只能在這些上面節省了。”
“你們吃吧,我餓一頓沒什麼的。”
我剛在外面飽飽美餐一頓,現在根本不餓。
反而是他們三人,兩個素菜連油星子都沒有。
卻不得不嚥下這口氣。
夜裡,我早早就準備睡下。
馬振勳在一旁輾轉反側,頻頻嘆氣。
就在我被他鬧得沒辦法時,他幽幽來了句,
“見秋,你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