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天空落下帷幕,漆黑的小巷中,石磚爬滿了青苔,窸窸窣窣的聲音在草叢中迴盪。
一棟酒樓之中,燈火通明,即使已是深夜酒客也仍絡繹不絕,上號雅間內,幾個青年相談甚歡。
“得知北辰大師兄突破元嬰境,我等幾人當真是無比開心啊,以後劍道天才可就是大師兄您了!”
略微肥胖的男子恭維著持劍青年,眉眼間滿是討好,其他人也趕忙附和稱讚。
“是啊是啊,我們如今可是沾了大師兄的光才能如此受人尊敬啊。”
“我們大師兄才是劍道天才,那個什麼什麼景玄不過爾爾!”
牆倒眾人推,昔日的天驕景玄被廢去修為後便淪為他人飯後的話題,有人惋惜,有人暗自竊喜。
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紛紛恭維眼前所謂的天才青年北辰。
景玄被他們說的一無是處,若是被媚娘聽見恐怕會將他們挫骨揚灰,將其靈魂封印在鎮魂旗當中永世不得超生。
而相反,暗中偷襲的北辰卻被他們誇讚,前者也極其享受他人的讚美和追捧。
“哈哈哈,虛名罷了,我論天賦是比不上景玄,但是我相信,努力大於天賦。”
“既然他失去了心中的道,那就由我北辰來替代他!”北辰滿臉得意,如沐春風,面上雖然恭敬景玄。
可內心卻是另一個極端,若不是那次偷襲得手了,恐怕他連景玄一劍都接不住就當場去世。
他恨景玄,憑什麼他能取中鳳仙劍,憑什麼他能被世人銘記?
內心的惡被侵蝕,逐漸被擴散,他趁著景玄闖入魔窟時,與魔窟的傢伙同流合汙。
在魔窟入口守著,等到精疲力盡的景玄出來便群攻而起,景玄當真妖孽,即使受了重傷也能招架的住。
“今天你必須死在這裡!鳳仙劍也是我的!”
有人出言嘲諷,僅是一瞬,便是腦袋落地,死之前眼神滿是害怕,彷彿看見了什麼怪物般。
“你們,不配!”景玄怒吼著說出這句話,隨後將他們殺了個人仰馬翻,徹底潰散。
北辰急中生智,化作孩童,裝作被他們綁架的模樣接近景玄。
“哥哥救救我!他們把我們村子人都殺光只剩我一個了……救救我……”
哭的梨花帶雨,看不出破綻,景玄心繫百姓毫不猶豫選擇了相信,畢竟都圍攻他了,還能有什麼人性?
可他心急了,在這魔窟地,又怎會有活著的百姓?
下一秒,腹部中劍,景玄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他。
“為?為什麼……”
北辰哈哈大笑起來,變換原來模樣,景玄這才意識到自己上當了,看來結局已定。
滔天的魔氣從地底竄出來,鬼哭狼嚎般的叫聲迴盪,禁術,發動次數需要獻祭大量人血。
怪不得他一開始沒有動手,原來這些人不過是他的棋子,景玄已經精疲力盡。
雖然這些人修為不高,但是數量一多,也難以招架,先前戰鬥早已讓他透支了。
“雖然不知道你為何沒有帶著鳳仙,但已經無所謂了,比起殺了你,我想到個更加讓你痛苦的方法……”
“沒有鳳仙在身,你還如此強悍,當真是恐怖啊,可若是廢去你的修為,讓你活在無盡的痛苦之中你該有多絕望呢?”
“等著吧,我會親手握著鳳仙,到時讓鳳仙殺了你……”
景玄還想反抗一下,可沒有鳳仙在身,他根本用不了全部實力,只能被他廢去修為,淪為廢人。
思緒拉回,北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後開口詢問道:“你們可知鳳仙劍的去向?”
聞言,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臉不知道的樣子,不過有個瘦弱的男人舉起了手。
“我知道,那鳳仙劍離開了御風山,據說去了長安城,不過沒人知道她的目的。”
“我想,離開景玄後她一直無主,大師兄您可以試一試收她!”男子眼神正色。
北辰微微點頭,若是收下了鳳仙,他的實力絕對更上一層樓,但是他害怕鳳仙知道景玄失去修為是他乾的。
那樣的話,他一萬條命都不夠死的,在她面前只有被殺的份,好在他依靠法寶躲過了她之前的搜查。
“嗯,我也正有此意,且等我讓人探探。”
“哈哈哈哈,那我等就先祝賀大師兄了,您一代天驕,肯定能拿下鳳仙劍!”
“好!那就借兄弟吉言!”酒壯慫人膽,酒過半巡後,北辰也飄了,開始了吹噓,彷彿鳳仙已經是他佩劍般。
而他渾然不知,已經有多雙眼睛盯上了他,隨時可以取他性命。
吹噓過後,一群人走路搖搖晃晃地,好在走之前還得結賬,先前害怕他們吃霸王餐的小二也放下了心。
“可算走了,咋咋呼呼的,就你們這群人也配提景玄,呸!”
見到幾人走遠,小二這才敢開口怒罵,誰讓他只是個普通人呢?若是激怒了他們,恐怕小命不保啊。
夜裡颳起一陣陰風,幾個人勾肩搭背嘴裡唱著山歌,朝著青山宗走去。
一路上碰見的行人見到他們這行人,皆是躲閃的遠遠,這青山宗風評並不好,弟子頑劣,不守宗規。
常常照著自己修仙者的身份,對宗門附近的百姓敲詐勒索,風評甚至沒有魔修好。
“快走快走,別看他們!”
婦人牽著孩童小手,看見來人趕忙抱起孩童小跑著繞開,生怕會被對方訛上。
見此,一眾人哈哈大笑,威風的不得了,黑暗中的一雙猩紅雙眸已經死死盯上了他們。
幾人往山上走去,很享受百姓對他們的忌憚。
“北辰師兄,今天玩的可真痛快啊,改日咱再一同下山!玩個夠啊!”
“好!到時必須玩的盡興!玩的開心!”
回宗的路上,道路兩邊雜草叢生,零星幾隻的螢火蟲泛著點點白光,幾人在前面走著,勾肩搭背好不快活。
月光此時被黑雲遮蓋,小路也有些看不清了,就在這時,一隻螢火蟲鑽入了北辰衣服當中。
喝的醉醺醺的他並沒有發現,只是感覺身上有點癢癢的,而目睹螢火蟲鑽入他的衣服中後。
身穿夜行服的女子這才緩緩起身,美眸緊緊盯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彷彿在看將死之人。
“狗東西,先讓你蹦躂幾天,若不是主人想親手把你活剮,你早就死了……”
咒罵幾句後,女子融入了夜色,而北辰幾人也到了宗門入口處,守門的弟子看見他們連忙迎了上來。
“大師兄,你們怎麼喝的這麼晚啊?宗主若是知道了……”守門弟子略帶不悅,要是他們沒回來他可是要受罰的。
而北辰聽見他的埋怨,心中頓時不悅,嘖了一聲後說道:“吵死了,我不能喝酒消遣一下嗎?”
“宗主知曉了又如何?我可是突破了元嬰境!”
北辰滿臉寫滿了狂傲,守門弟子無語,只好搖搖頭放他們進去了,而他們還沒走出幾步。
一位持劍老者出現在幾人面前,神情嚴肅地看著他們,一行人瞬間醒酒,如同小雞仔般低著頭。
“除了北辰以外的人,都回去休息!”老者聲音很有力量,容不得半點質疑。
見狀,其餘幾人灰溜溜地跑了,留下北辰不知所措,等到他們離去。
“你又去喝酒了?”
老者心中極力壓制住怒氣,眼神死死盯著北辰。
北辰被盯的頭皮發麻,微微點頭,下一瞬便被老者一掌擊飛,頭暈目眩,胃裡的酒水吐了個精光。
“我說過很多遍了!修行之人不可貪婪世俗!”
看見師父發火,北辰低著頭一言不發,可是心裡已經無比埋怨老者了。
“以後滴酒不準沾!聽見沒有!不要以為突破了元嬰境就可以為所欲為!”
“景玄在你這個年紀,已經是你無法追趕的了!”
“你怎麼還有臉狂傲的!”老者氣不打一處來,若是景玄是他弟子該多好。
“從今天起!你不準離開宗門半步!若敢不聽別怪老夫無情!”
說罷,老者轉身離去,留下北辰滿腹怨言,看向老者離去的背影也逐漸帶上寒意。
“都給我等著!終有一天!我北辰會將你們所有人踩在腳下!我才是萬古第一!”
不知若是讓媚娘聽見了他番話,會不會笑掉大牙,自信是好事,可是盲目自信只會令自己一步步迷失自我。
————
隔天早晨,景玄醒來,眼神呆滯地望著天花板,他很是鬱悶,為什麼媚娘就不能稍微放鬆一點警惕。
“哎……這狗血的生活,還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
景玄心中無奈地吐槽著,他可不敢說話,萬一把媚娘吵醒了,絕對沒好事。
看看自己短小纖細的四肢,又看了看媚娘,一九開,一分鐘被她虐九次。
不過,景玄還是相信,媚娘總會有疏忽的一天。
那時,就是他重獲自由的日子!首先就是要找狗天道算賬!居然把他賣了!太不講義氣了。
若不是天道把他出賣了,媚娘絕對不會如此輕鬆帶走他!
此時此刻躲起來的天道打了個哈欠,既然自戀地喃喃道:“難道有哪位故人想我了?”
又過了一會,媚娘也睡著了:“玄兒早膳想吃些什麼呢?”
媚娘邊拉著景玄,邊往伙房走去,景玄聽後眼睛轉了轉。
小聲說道:“可以去小鎮上吃嗎?聽說有特色麵點……”
這句話本身沒什麼問題,可是媚娘卻突然警覺了起來,眉頭微皺,突然和他貼近說道:“聽說?”
“嗯……”景玄被她沒由來的靠近嚇了一跳,嚥了咽口水。
“什麼人?男的?女的?多少歲?穿什麼衣服叫什麼名字?”
一連串的問題把景玄說愣住了,表情呆滯地眨了眨眼睛,隨後趕忙解釋道:“不是啊!是我碰巧聽見別人說的!”
“我景玄對天發誓!如果欺騙你我就天打……”
煤球伸出食指抵在他的嘴唇邊,聲音柔和表情中帶著祈求道。
“答應我,以後不準說這種話,好不好?”
“好……但你以後要相信我好嗎?”
“我一直都相信玄兒,我一直都相信你……”
景玄如釋重負,呼出一口氣,其實是他騙媚孃的,並沒有人告訴他,只是他隨便說的。
“那走吧,去小鎮吃早膳,我的玄兒開心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