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榆聞聲,慢慢轉過身去,低垂著眼眸,腦海裡努力回憶著那幾個嬤嬤的說辭。
眼神需嫵媚,手法要輕柔,似撩非撩,欲拒還迎,最能使人著迷。
於是,她輕吸一口氣,緩緩抬起眼眸,和南宮望對視了一眼。
青榆有著一雙極清冷的眼,瞳色淺淡如琉璃,偏生眼尾綴著一顆紅痣,豔得驚心,彷彿雪地裡落了一滴血。
她似是被南宮望灼熱的目光燙著了,睫毛倏然一垂,在瓷白的肌膚上投下淺淺的影,卻遮不住那抹紅,反倒襯得它愈發灼目。
就彷彿袖口掠過紅梅枝的剎那,暗香忽然有了形狀。
廊外新雪簌簌,卻不及她睫毛半垂,在瓷白的面頰投下淡青影痕時,那片刻的寂靜。
欲拒還迎,最是銷魂。
南宮望罕見地對著一個人失了神,深邃如潭的黑眸愈加幽暗,裡面似乎燃燒著意味不明的情意。
青榆察覺到了對方的變化,暗道自己的撩撥奏了效,不禁略有欣慰。
暗衛生涯中,她向來最擅長學以致用。
雖然平時木訥寡言,不通人事,可經過一下午的惡補,多少也精通了一些可以應急的手段。
放下,她趁著南宮沉默之際,勉力支撐起身子,眼波盈盈,慢慢貼了過去。
剎那間,恰似風過,梅枝輕顫,暗香浮動。
一股清幽的香氣襲來,南宮望輕吸一口氣,竟然毫不設防的閉上了眼睛。
全然沒有被人暗殺多次應該具備的防範心。
青榆抿了抿唇,雙手環過他的結實的勁腰,那一隻包裹著白紗的手依舊靈活,一路向下,慢慢探上他的……
她輕輕啟唇,蘭氣幽吐,湊在南宮望的耳旁低吟道:
“大人,就讓奴婢好好侍奉您……”
話音剛落,卻突然被南宮望一把抱住身子,慢慢推開。
隔著輕薄綢紗的肌膚溫潤細滑,柔若無物,南宮望心頭慾念漸起,卻仍然將故作冷淡的將青榆推開。
青榆睜大眼眸,一副驚訝至極的模樣,像是不明白對方為何要如此拒絕自己。
南宮望緊盯著她的眼睛看了許久,確保裡面既無情意,也無慾念,只有死士執行任務時的堅定與沉著。
他微微皺眉,低頭整理好自己的衣襟,撩起衣襬蓋住了那已經起意的部位。
青榆坐在對面,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眼神純稚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童,她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大人,是…是奴婢哪裡做的不合您的心意嗎?”
南宮望動作微滯,抬頭看向她,反問道:
“你自稱什麼?”
青榆愣了愣,囁嚅道:
“奴婢。”
南宮望無奈地嘆了口氣。
方才,那柔情旖旎的氣氛,就是她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奴婢”給打破了。
南宮望身居高位,自然有許多推脫不掉的酒場歡會。
有一次,對方將宴請的地點設置在了秦樓楚館裡,並在香爐裡面加了料,南宮望酒過三巡,盯著眼花繚亂的舞蹈,頭昏腦漲,漸漸昏睡了過去。
夢裡,他回到了十一年前,自己被人綁木樁子上的情形,底下是壘起的層層木堆。那熊熊燃燒的木堆發著嗆人的煙霧,就在他要被嗆死的時候,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涼爽溼潤。
南宮望舒服的低吟了一聲,喃喃喚了兩句話,他睜眼一看,竟然是一個眉翠唇紅的嬌娘在解自己的衣衫。
南宮望瞬間清醒過來,一把推開那嬌娘。
那嬌娘鍥而不捨的回身勾住他的脖頸,聲稱自己是何小侯爺派來侍奉他的,那一口一個“奴婢求大人……我”,把久經戰場的南宮望給叫的毛骨悚然。
南宮望冷哼一聲,一把用力甩開那女子,衝出了包廂。
路過牆角的銅鏡時,還看到自己原本色澤白皙的胸膛上染滿了那女子的胭脂。
門外那該死的何蘭熠還貼在門上聽牆角。
被他開門的動作一彈,何蘭熠立馬又像狗皮膏藥似地貼了回來,追著他問:
“怎麼樣,南宮兄,那可是兄弟費盡千金為你點的花魁娘子……”
“啊!!!”
話未說完,就被南宮望賞了一電炮。
南宮望回到府上漱了一夜的口,第二日,就派人查封了昨夜那差點讓自己失身的青樓。
裡面上至老鴇下至妓子,都放回了原籍,並且給了一筆封口的遣散費。當然,錢是從何小侯爺的腰包裡面拿的。
南宮望回憶完那段糗事後,看向對面神色不安的青榆,命令道:
“以後不許自稱奴婢,再讓本官聽見一次,嚴懲不貸。”
青榆聞言,更加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斟酌道:
“是,大人。只是……屬下不知做錯了什麼,使得大人如此生氣?”
南宮望頓了一下,他看著那雙正在微顫的眼眸,瞬間便有些懊悔。
他不該拿對付外面人的那一套,來對待她的。
正想再說些什麼彌補時,卻聽得青榆小聲說道:
“大人莫氣,氣大傷身……屬下謹記大人教誨,以後定然不會再犯。”
南宮望簡直要被她氣笑了。
青榆此時正懸著一顆心,覺得自己不稱“奴婢,”稱“屬下”,總不會出錯了吧。
卻突然聽見南宮望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笑聲。
那聲音,既不像是譏諷,也不像是冷笑,反正橫豎不像是高興。
青榆心中一緊,正想再說些什麼補救,下巴突然被那人給用手掌託了起來。
南宮望緩緩湊近她,溫熱的氣息全部都噴在她的臉上。
他俯身,將那張精雕細琢的臉龐湊近,有些意味深長地壓低聲音,緩緩道:
“自今日起,李偃已經把你,連同你的生死契,全部都送給本官了,從此以後,你不再是他的下屬,也不再是他的奴婢,明白了嗎?”
青榆聞聲,略微有些難堪地垂下視線,避開他的目光,輕聲道:
“屬……不,青榆明白了。”
南宮望察覺到了她的不愉,又看了她兩眼,慢慢放開了手。
“怎麼,你這般…是不願意跟著本官?還想再跟著李偃不成?”
他語氣平靜,並沒有一絲摻雜怒火,可對面的青榆卻被他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