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定皇后的聲音清冷而平靜,“皇家還做不出強迫人家姑娘當媳婦的事。”
她微微一頓,目光掃過眾人,語氣淡然卻不容反駁:“本宮乏了,都退下吧!”
話音落下,莊定皇后一錘定音,輕描淡寫地將這門親事就此作罷。
她起身的動作不疾不徐,華貴的鳳袍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搖曳,金線繡制的鳳凰在燭光下熠熠生輝,更襯得她雍容華貴,母儀天下。
莊定皇后走到顧錦年身旁時,眼中的寒芒一閃而過。
……
平陽侯府,燈火通明,卻不見一絲紅色。
彷彿今日並未嫁女。
芳菲居內,燭光搖曳。
靠窗的矮榻上,顧溪斜倚著軟墊,姿態慵懶優雅。
她身著一襲淺粉色錦緞對襟上衣,下身是一件配色百褶落地長裙,衣襟處繡著幾株高潔的蘭花,清雅脫俗。
頭上佩戴著同色系的頭面,珠光瑩潤,襯得她肌膚勝雪,宛如玉雕般精緻。
瓷白的小臉上,帶著盈盈笑意。
顧溪手執一枚白子,目光專注地落在棋盤上,認真的思索著下一步走向。
在她對面,平陽侯長子顧懷安眉頭微皺,手中黑子遲遲未落,顯然這局棋很棘手。
“砰。”
顧溪落下一子,棋盤上頓時風雲變幻,白子如潮水般席捲,將周遭大片黑子盡數吞沒。
她抬眸眼中帶著幾分狡黠與得意:“大哥,你輸了。”
顧懷安一愣,隨即搖頭失笑,將手中黑子放回棋盒:“小妹棋藝精進,大哥甘拜下風。”
他頓了頓,目光意味深長地看向顧溪,“大哥可沒溪兒這麼聰明,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顧溪聞言,緩緩收起臉上的笑意。
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直直地盯著顧懷安,彷彿聽不懂他的話外之音。
她輕聲問道:“大哥這話什麼意思?是不是心疼你那一母同胞的妹妹了?在為她鳴不平?”
說著,顧溪的眼中漸漸有了淚花。
一顆顆晶瑩的淚珠,欲落未落,更顯得她楚楚可憐。
顧懷安見狀,連忙站起身,語氣急切而溫柔:
“溪兒說什麼呢?在大哥心中,只有你一個親妹妹。顧錦年那個野丫頭,怎配跟你比?”
他伸手輕輕拭去顧溪眼角的淚珠,語氣溫柔卻暗藏狠厲:
“過了今晚,她就會身敗名裂,為我的溪兒讓路。你放心,大哥絕不會讓她擋了你的前程。”
顧溪低下頭,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淚光中閃過一絲冷意。
她輕聲呢喃:“大哥最疼我了,溪兒都知道。”
話落,她垂下眼簾,長睫如扇,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陰狠與算計。
燭光映照下,她的側臉柔美動人,卻籠罩著一層寒意。
顧錦年,要怪就怪你長了一張跟你娘一樣的狐媚子臉。
明明在寺廟裡清修,卻還不安分,竟敢入了太子哥哥的眼。
她指尖輕輕摩挲著棋盤的邊緣,心中冷笑。
今晚,就讓李成四那個肥豬好好“伺候”你吧。
待你身敗名裂,看你還拿什麼與我爭?
顧溪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棋盤上的玉質棋子,黑白兩色的棋子在纖細的指尖跳躍,卻遲遲沒有落下。
她的目光遊離,顯然心思早已不在棋局上。
對面的顧懷安神色專注,眉頭微皺,彷彿在思考著什麼高深的棋局。
實際上,顧溪心知肚明,大哥的棋藝遠在自己之上。
他一直在刻意相讓,顧溪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這種毫無挑戰的對弈,顧溪便失了繼續下棋的興趣。
連贏幾局後,顧溪索性將棋子一推,懶懶地偏過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貼身丫鬟。
“芷蘭,花嬤嬤和翠玉怎麼還沒傳消息回來?”
芷蘭一邊將棋盤上的棋子收進雕花木盒,一邊笑著安撫道:
“小姐您放心,沒有消息才是好消息。花嬤嬤辦事向來妥帖,絕不會出什麼岔子。”
顧溪聞言,唇角微勾,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她輕輕靠在軟墊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棋盤,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花嬤嬤曾在宮中當差,年歲到了便被放出宮來。
平陽侯夫人得知後,便將她請到府中,專門教導顧溪宮中禮儀。
宮裡那些骯髒手段,自然也沒少教顧溪。
譽王府內。
賓客散盡,喧囂褪去,只剩下滿地狼藉。
裴玄陰沉著臉,站在正廳中央,目光如寒冰般刺骨。
他緊握的拳頭青筋暴起,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恨不得現在就掐死顧錦年,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麼做。
那麼多人都知道顧錦年在譽王府,他非但不能讓她在這裡出事,還得保證她的安全。
這口氣,他咽不下,卻不得不咽!
顧錦年卻像沒事人一樣,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
她甚至還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品著。
這副悠然自得的模樣,落在裴玄眼裡,無疑是火上澆油。
“裴世子。”顧錦年輕輕放下茶杯,語氣平靜:“麻煩您派人將花嬤嬤和翠玉的屍體送回平陽侯府。”
裴玄猛地抬頭,眼神如刀鋒般銳利。
這女人,竟然還敢得寸進尺!
顧錦年彷彿沒看到裴玄眼中的殺意,繼續說道。
“我的嫁妝,也一併送回去吧。”
“那一百抬嫁妝,看著不少,其實裡面並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她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
“想來,世子也不稀罕。”
裴玄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怒火。
他冷冷地看著顧錦年,一字一頓地說道。
“送!”
“原封不動地送回去!”
“還要一路敲鑼打鼓地送回去!”
顧錦年卻只是微微一笑。
站起身來,優雅地整理了一下衣袖,淡淡道:“那就多謝世子了。”
裴玄心中冷笑,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他要讓顧錦年徹底身敗名裂,成為全京城的笑柄!
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女人是如何的不知廉恥!
他要讓平陽侯府,為今日之事付出代價!
一旦踏出這扇門,她再遇到什麼,便與他裴玄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