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年輕輕頷首,應“是。”隨即起身,步履從容地向府門走去。
當她經過顧溪身旁時,挑釁地睨了她一眼。
踏入門檻,顧錦年便與等候多時的顧懷安撞個正著。
耳邊聽起顧懷安的警告聲:“你不是大小姐的對手,最好識相點。”
回應他的,只有院中樹葉的沙沙聲和顧錦年的腳步聲。
裴昱珩盯著顧錦年的後腦勺,她……這就去睡覺了?
本王陪到這個時候,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
用完就丟?
下次,別指望本王再幫你!
平陽侯府,清風院。
花廳內,燭火搖曳,映照出一片肅殺之氣。
秦氏端黑著臉坐主位,手中的茶盞被她攥得咯咯作響。
身旁的張嬤嬤如臨大敵,手中托盤上赫然擺著一條烏黑髮亮、佈滿倒刺的鞭子。
燭光斜灑,鞭身反射出森冷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慄。
顧錦年緩步踏入花廳,目光第一時間落在那條鞭子上。
她心中冷笑,眼底卻沒有絲毫溫度。
這陣仗,是想給她來個下馬威?
可笑!
顧溪緊隨其後,低眉順眼,一副溫婉恭順的模樣,眼底卻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得意。
顧錦年,這次看你還能如何脫身!
秦氏抬眸,目光如利刃般刺向顧錦年。
“跪下!”
顧錦年卻似未聞,脊背挺直,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
“母親這是何意?”
秦氏猛地一拍桌案,茶盞震得嗡嗡作響。
“何意?你還有臉問我何意?你做出那等醜事,丟盡了侯府的臉面,如今還有何顏面站在這裡?”
顧錦年眉梢微挑,故作疑惑:“醜事?女兒不明白母親指的是什麼。”
張嬤嬤見狀,立刻上前一步,尖著嗓子道:“二小姐,您就別裝糊塗了!您與人私通,敗壞門風,如今被退回來,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退回來?”顧錦年反問,語氣譏諷。
張嬤嬤輕蔑地瞥了顧錦年一眼,心中滿是不屑。
這種賤人,就該拉去浸豬籠!
她也配跟大小姐比?
能替大小姐嫁到譽王府,已經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如今被退回來,竟還有臉站在這裡?
若是換作自己,早就一頭撞死,保全名聲了。
她揚起下巴,得意地盯著顧錦年,“聽說……那個野男人,還親自將您送回府。”張嬤嬤自以為抓住了顧錦年的把柄。
顧溪和顧懷安聞言,臉色驟變,想要阻止卻已來不及。
顧懷安急忙屏退花廳內外的下人,生怕事情鬧大。
張嬤嬤還欲再言,卻聽“啪”的一聲脆響,顧錦年的巴掌已狠狠甩在她臉上。
張嬤嬤被打得一個趔趄,嘴角滲出血絲,捂著臉僵在原地,滿臉不可置信。
秦氏顫抖著手,指著顧錦年,聲音尖銳:“反了你了!顧錦年,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
顧錦年故作茫然,語氣無辜:“母親這話是什麼意思?女兒眼裡怎會沒有您呢?”
秦氏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當著我的面打我的人,這叫眼中有我?”
顧錦年唇角微揚,目光直視秦氏,語氣漸冷:“張嬤嬤說我是被譽王府退回來的。母親可知,我為何會被退回來?”
此言一齣,屋內氣氛驟然凝固。
這件事,平陽侯府人盡皆知,卻無人敢在秦氏面前提及。
如今被顧錦年直接捅破,秦氏一時語塞,臉色鐵青。
顧錦年哂笑一聲,朱唇輕啟:“因為譽王世子發現,我不是他要娶的新娘。”
秦氏的臉色更黑了,手指緊緊攥住茶盞,指節泛白。
小賤人,以前都是逆來順受,今日怎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說出來?
顧錦年卻似未覺,繼續說道:“張嬤嬤還說我與人私通……”她頓了頓,目光如刀般掃過張嬤嬤。
張嬤嬤張了張嘴,在顧錦年冰冷的目光下,硬生生將話嚥了回去。
顧錦年的聲音陡然轉冷,“張嬤嬤,你有幾個腦袋,敢說這樣的話?還是……有人示意你這樣說?”說著,她意味深長地看向秦氏。
張嬤嬤聞言,臉色煞白,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夫人,大小姐,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
顧錦年卻不再看她,目光轉而落在秦氏臉上,語氣漫不經心,卻字字誅心:“對了,她還說,送我回來的九王爺是野男人……”
秦氏的臉色瞬間慘白。
誰人不知,九王爺表面放蕩不羈,實則睚眥必報。
若這番話傳到他耳中,恐怕不止張嬤嬤一人受罰,整個平陽侯府都得跟著吃瓜烙!
顧錦年淡淡掃過臉色難看的顧溪。
隨即語氣戲謔道:“母親,女兒替您教訓這個嘴上沒把門兒的賤奴,以免她出去亂說,敗壞侯府名聲。”
秦氏強壓怒火,臉上硬擠出一絲笑容,語氣故作嗔怪:“你這孩子,九王爺送你回來,也不跟母親說一聲,母親也好出門迎接,這倒顯得侯府怠慢了貴人。”
本打算今天無論如何都要給顧錦年一個教訓,誰知會出現九王爺這個變故。
她恨得牙直癢癢,卻只能生生咽回肚裡。
收拾一個庶女罷了,來日方長!
顧錦年心中冷笑。
秦氏還真是能屈能伸,厚顏無恥!
府上誰人不知,張嬤嬤是秦氏的奶孃,地位堪比半個主子。
方才還要鞭打自己,現在卻舔著臉放過張嬤嬤?
門兒都沒有!
思忖間,秦氏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中帶著幾分疲憊:“行了,時候不早了,都下去吧。”她捏著眉心,煩躁地揮了揮手。
秦氏想就此揭過,顧錦年卻不會輕易放過。
她神情無辜,說出來的話卻是明目張膽的威脅:
“不過,我嚴重懷疑,張嬤嬤這是有意要陷害平陽侯府。此事非同小可,我定會向父親稟明一切,好讓他早做防備。”
顧溪一聽顧錦年要將此事告到父親那裡,頓時臉色大變,猛地站起身,厲聲質問:“張嬤嬤是長輩,你說打就打了,你還想怎樣?”
顧錦年唇角勾起一抹挑釁的笑意,目光如刀般刺向顧溪:
“原來一個下人在姐姐眼裡竟是長輩……”她語氣譏諷,再添一把火,“演關愛下人的好主子還演上癮了?”
顧溪意識到自己失言,後背冷汗直冒。
下人就是下人,世家大族豈會將下人當作長輩?
她平日裡在府上,故作關照下人也便罷了。
此事若傳到皇后耳中,恐怕她與太子的婚事再無可能。
秦氏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若張嬤嬤這番話傳到侯爺耳中,恐怕會被直接打殺。
顧錦年這個賤人,今日若不處罰張嬤嬤,她定不會善罷甘休。
秦氏咬了咬牙,終於下定決心,“張嬤嬤口無遮攔,敗壞侯府名聲,拖下去,杖責二十,以儆效尤!”
張嬤嬤聞言,故作悲慼地跪倒在地,“老奴……甘願受罰。”
行刑的下人皆是秦氏的心腹,如何行刑,他們心知肚明。
杖責的手段有的看似打得皮開肉綻,實則只是皮外傷;
有的看似輕輕落下,卻暗藏力道,傷筋動骨。
顧錦年對後宅的手段自然門兒清。
她冷眼旁觀,見張嬤嬤被兩名下人架起,朝門外走去,眼底倏地閃過一抹譏誚。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