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將這殺人兇手押下去！”
莊定皇后一聲令下，她身邊的親衛迅速抽出利劍，冰冷的劍鋒壓在顧錦年的脖子上。
顧錦年凌厲的眼神一閃而過，快得幾乎無人捕捉。
隨後，她牙齒緊咬著下唇，臉色慘白如紙，彷彿下一刻就要暈倒。
“臣女……臣女實則是為護九殿下週全……”她聲音顫抖，斷斷續續，卻將每一個字清楚的傳進每一個人耳裡。
“難道臣女應坐視不理，見死不救嗎？”顧錦年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還是……這是某些人想看到的？”
她微微側頭，目光如炬，逐一掃過在場眾人，最終定格在裴玄身上，意味深長。
言語無需太過直白，點到即止，餘下的，便任由他人去揣測吧！
在場眾人皆目睹了譽王妃與裴玄如何維護李忠。
顧錦年這番話一旦流傳開，裴玄定會背上“弒叔”的惡名。
正如顧錦年所引導的那樣，在場的大臣們開始交頭接耳，議論之聲四起。
“或許，真相就這樣被顧錦年，歪打正著，一語道破。”這話出自御史大夫曹坤之口，語帶深意。
有了曹坤的帶頭，御史臺的官員們更是言辭愈發大膽無忌。
流言蜚語在人群中迅速傳播，到最後，就差直接說出裴玄意圖謀害裴昱珩了。
眾人的議論聲傳進裴昱珩耳裡，他眉梢輕挑。
正想著，耳邊再次響起顧錦年故作後怕的聲音。
“九殿下若是在譽王府有個萬一……”顧錦年語氣一頓，看向裴玄和譽王妃。
“譽王妃和世子該如何向皇上交代？”
“我這樣做是為王府著想……”顧錦年顫聲解釋，眼眶微微泛紅。
“沒想到……會被皇后娘娘誤會……”她低垂著頭，肩膀微微抖動，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裴玄拳頭緊握，骨節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
顧錦年果然伶牙俐齒。
竟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他清晰地聽到了周圍人的議論，若再糾纏下去，只怕真的會落下一個弒叔的惡名。
一股鬱氣堵在胸口，讓他呼吸都有些不暢。
他與平陽侯府聯姻，不過是想借機將眾人的注意力引向顧府。
沒想到，被顧錦年反咬一口！
一直以來都是他算計別人。
顧錦年的今日的行為，如同一記重拳，打得他措手不及。
裴玄有些後悔。
後悔知道顧溪偷換新娘時沒有阻止。
他緊抿著薄唇，眼神陰鷙地盯著顧錦年。
努力回憶著自己與顧錦年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
記憶中，她總是低眉順眼，沉默寡言，一副膽小怯懦的模樣。
看來，那都是她裝的！
裴玄的眉頭緊鎖，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和煩躁。
當務之急，是如何化解眼前的危機。
不能再讓顧錦年牽著鼻子走。
裴玄迅速權衡利弊。
他輕咳兩聲，直挺挺地跪在裴昱珩面前。
“咳咳……九皇叔，請恕侄兒馭下不嚴，讓您受驚了。”
裴玄低垂著頭，語氣誠懇。
他的內心卻翻江倒海，這番舉動，對他而言是奇恥大辱。
可眼下，他必須忍。
“還請九皇叔明鑑，您與我從小一起長大，侄兒對您向來恭敬有加，從未有過絲毫忤逆之心。”
稍作停頓後，他語氣堅定：“今日之事，完全是李管家一人所為，與譽王府沒有任何關係。”
事已至此，辯解已無用。
他偏過頭，冷冷地看向站在身側的顧錦年。
“多虧世子妃眼疾手快，殺了李忠，才沒鑄成大錯。”這句話幾乎是從他的牙縫裡擠出來的。
他強壓下心中的怒火，面上卻還要裝出一副感激的模樣。
顧錦年垂眸，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嘲諷。
她早就料到裴玄會這樣做。
適時權衡利弊，才是裴玄的真面目。
裴玄想弄死自己，卻要隱忍的模樣，看的顧錦年身心舒暢。
惹上她。
顧錦年保證，定會讓裴玄的餘生過得無比精彩！
譽王妃目睹兒子下跪，心頭頓時燃起熊熊怒火。
她無法忍受自己的寶貝兒子受到這樣的屈辱。
怒火驅使著她，大步流星地衝向顧錦年，手掌高高揚起，直衝顧錦年的臉頰而去。
“你這個賤人！”譽王妃的聲音因憤怒而尖銳。
在她看來，這一切都是顧錦年引起的。
手還沒落下，就被莊定皇后威嚴的聲音喝止。
“住手！”
她的目光如刀，直指譽王妃。“你這個當孃的，還不如玄兒懂事！”
譽王妃的手尷尬地懸停在半空中，她面色漲紅，心中屈辱難當。
她從未受過這等委屈。
卻又不敢忤逆皇后，只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訕訕地將手收回。
莊定皇后的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的光芒。
李忠已死，他們沒有必要為了一個死人去得罪老九。
至於顧錦年，一個被母家捨棄的孤女，日後有的是機會慢慢收拾。
她故作關心的瞥一眼裴昱珩，“珩兒可有受傷？”
裴昱珩回莊定皇后一個安心的眼神。
“兒臣無事。”
旋即俯視著跪在自己腳下的裴玄，眼神戲謔。
被自己輕視的人輕鬆拿捏，裴玄的心中定然憋屈。
從小到大，他還從未見過溫潤如玉的裴世子這麼難堪過。
顧錦年，確實有幾分能耐。
裴昱珩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今日他不止一次在心中讚賞顧錦年。
她真是言善辯，巧舌如簧！
明明是她在報私仇，卻說得如此大義凜然。
裴昱珩忽然覺得，裴玄配不上顧錦年。
這個女人，有著一顆七竅玲瓏心，和一顆狠辣果決的心。
她就像一把藏鋒的寶劍，一旦出鞘，必將光芒萬丈。
裴昱珩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拍了拍裴玄的肩膀。
“快起來吧，你我從小一起長大，我自然瞭解你的為人。”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不應該跪我。”
他語氣輕飄，彷彿只是尋常的寒暄。
話落，裴昱珩的視線流轉至顧錦年的方向。
“本王還要多謝世子妃救命之恩！”
他隨著話音微微頷首，神情卻未流露出感激之意，反而帶著幾分調侃。
顧錦年不動聲色地翻了個白眼。
救命之恩？
他這分明是在故意揶揄自己。她嘴上卻說：“九殿下不必客氣，是臣女應該做的。”
裴玄的手指緊緊地攥著衣角，骨節咯咯作響。
他緩緩站起身，脊背挺得筆直，努力維持著譽王世子的尊嚴。
眼神看向顧錦年時，卻滿是柔情。
他要讓顧錦年看不到明天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