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电转,她必须试试!
现在!立刻!马上!
翠喜的目光在冷清的院子里飞快扫过,她需要一个合适的“试验品”。
几个洒扫的仆妇,几个路过的小丫鬟,都不太合适,要么不够“恶”,要么不够“蠢”。
很快,一个埋头扫地的身影落入了她的视线。
那是外院负责洒扫的王婆子。
此人膀大腰圆,平日里嘴碎脾气臭,又惯会捧高踩低,在下人堆里也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此刻,她正拿着一把秃了边的大扫帚,有气无力地扒拉着地上几片枯叶,嘴里骂骂咧咧。
“倒了八辈子血霉!天天扫这些扫不完的破烂玩意儿!累死老娘了!等会儿还得去伺候那帮狐狸精似的姨娘,没一个省油的灯!一个个穿得花枝招展,就知道勾引老爷,呸!”
就是她了!翠喜眸底暗光一闪,就是这种平日里作威作福,又没什么真本事,最喜欢迁怒旁人的角色,最适合拿来开刃。
她强压下翻腾的激动,脸上迅速换上一副急匆匆的神色,脚步加快,直愣愣朝着王婆子那边冲了过去。
就在两人将要擦身而过的瞬间,翠喜脚下像是故意被什么东西狠狠绊了一下,“哎呦”一声惊呼,身子猛地朝旁边歪倒。
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王婆子的胳膊肘上。
她踉跄时踢出去的脚,将王婆子好不容易拢起来的一小堆落叶,踢得漫天飞舞,几片枯黄的叶子甚至悠悠然飘到了王婆子刚梳好的发髻上。
“哎哟喂!你个死丫头片子!走路不带眼睛啊?!”王婆子本就憋着一肚子起床气加干活气,被这么结结实实一撞,那火气“噌”地一下就冲上了天灵盖!
她把扫帚往青石板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伸出粗壮的手指,几乎要戳到翠喜的鼻尖上。
“瞎了你的狗眼!没瞅见老娘在这儿扫地吗?!诚心找不痛快是不是?!这么没规矩!”
翠喜连忙低下头,瑟缩着肩膀,装出一副吓破了胆的样子:“王……王嬷嬷,对不住,真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急着去给小姐送早点,一时没……没留意脚下……”
“不是故意的?!”王婆子哪里肯信,两只粗糙的手往水桶粗的腰上一叉,唾沫星子几乎喷了翠喜一脸,“我看你就是存心的!一个伺候那半死不活、鬼都不登门的小姐的贱蹄子,也敢在老娘面前横冲直撞了?怎么着?翅膀硬了,想上天啊?!”
她上下打量着翠喜,眼神轻蔑:“我告诉你!别以为有六小姐那个痨病鬼护着你,你就了不起了!她自己都朝不保夕,还能管得了你?惹毛了老娘,老娘这就去夫人那里告你一状!就说你冲撞长辈,目无规矩!看夫人扒不扒了你的皮!让你长长记性!”
王婆子骂得口干舌燥,见翠喜低眉顺眼地杵在那儿,大气不敢出,只当她是彻底怕了,伸出手来就要推搡翠喜。
就在这一刹那——翠喜眼前猛地一晃!
随即,她的视网膜上,清晰地打上了一层字幕。
【因果链:王婆子被翠喜故意冲撞,心生怨怼,欲出手推搡教训翠喜,以泄私愤并维护自身在下人中的微末脸面。】
出现了!真的出现了!
果然!果然是这样!
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看到!也不是只能看到周氏那个毒妇!
必须是那些对她怀有明确恶意,并且马上就要付诸行动的人!
只有当危险迫在眉睫,当对方的坏心思即将化为实际伤害时,这“因果链”才会显现!
这是预警!
是洞察!
是能让她提前看穿敌人底牌的利器!
是她在这吃人的国公府安身立命的依仗!
翠喜心中狂喜,几乎要放声大笑,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你看什么看?!傻了不成?!还不快给老娘把这地重新扫干净!”
王婆子见翠喜被她骂了半天,非但不见害怕,反而眼神发直地盯着自己,更是火冒三丈,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嘴里还骂着:“小贱蹄子,还敢瞪老娘!”
“哎哎哎!您消消气!千万消消气!”翠喜猛地回过神,脸上瞬间堆满笑容,和刚才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她身子一矮,险险避过那巴掌。
“真是对不住了,都怪我,都怪我眼拙,走路没看道儿,冲撞了您老人家。您老人家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我这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她嘴里说着不要钱的软话,手上动作更快,眼疾手快地一把抢过王婆子手里的扫帚。
“您歇着,您快歇着,这地儿我来扫,我来扫!保证给您扫得干干净净,一片叶子都不带留的!您瞧我这手脚,保管比您自个儿扫得还利索!”
王婆子被翠喜这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给弄懵了,扬起的手还僵在半空,看着她那副德行,再听着那几句软绵绵的话,心里那股子邪火,竟然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
她也琢磨过来了。
这翠喜不过是个伺候不得宠小姐的小丫鬟,真跟她撕破脸皮动真格的,自己也捞不着什么好处,自己反而可能惹一身骚。传出去还得落个以大欺小的坏名声,犯不着。
“哼!”
王婆子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顺势松开了握着扫帚的手,虽然脸上依旧带着几分不爽利,但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算你这丫头还有点眼力见儿!赶紧给老娘弄利索了!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说完,她也不再搭理翠喜,自顾自走到旁边的廊檐下,寻了个冰凉的石墩子坐下。
翠喜拿着扫帚,手脚麻利地将刚才被她故意踢散的落叶重新归拢到一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周氏,你等着!
这一次,我不会再傻乎乎地等着你磨刀霍霍了!
杀鸡儆猴?
呵,到时候谁是那只被宰的鸡,谁是那只吓破胆的猴,还不一定呢!你那些腌臜算计,在我这“因果链”面前,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
翠喜握紧了手中粗糙的扫帚柄,用力地挥动扫帚,将最后几片落叶扫进簸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