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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翌日,天光微亮。

“唔~”

姜清婉还在床上伸着懒腰,院外已传来”咔嚓咔嚓”的劈柴声——陆淮早就在忙活了。

姜大川坐在堂屋门口,粗糙的手指将稻草仔仔细细捆成厚实的垫子,好让儿子这一路能少受些颠簸。

厨房里飘出阵阵炊烟,王春兰正忙着准备早饭。

与此同时,张翠萍也早早起身,坐在床边给丈夫整理衣裳。

“阿岳,小妹打听到个神医,今儿咱们就去镇上治腿。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像从前一样下地干活了……”

说着,她的眼眶又红了,手指轻柔地拂过丈夫受伤的右腿。

姜清岳宽厚的手掌包裹住她微微发抖的手指:

“翠萍,别光顾着我。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别太劳神。”

“嗯!”

张翠萍用力点头,一滴泪却不受控制地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吃过早饭后,姜大成的牛车正好到了院门口。

一家人小心翼翼地将姜清岳抬上牛车。

“驾!”

姜大成叔甩了个响鞭,老黄牛喷着白气迈开步子。

“路上千万慢着点!”

王春兰追着牛车走出好几步,再三叮嘱。

她原想跟着去的,可转头看见儿媳挺着肚子倚在门框上,到底还是不放心。

“娘,大嫂,回吧。”

姜清婉坐在车尾的稻草垫上,用力朝她们挥手。

车轮碾过清晨的土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刚到村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利地叫嚷:”大成!把车停下!”

顺风婶挎着个竹篮子,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

姜大成勒紧缰绳:”大富家的,这车……”

“我也要搭车!”顺风婶直接抢过话头。

“今儿真载不了……”

“咋的?你家的牛车如今金贵了?连乡亲都不让搭?”

顺风婶往车上一瞅,瞧见挨着坐的姜清婉和陆淮,三角眼顿时吊得老高:”嗬!该不会又让人包圆了吧?”

她就不信了,这两口子昨儿个才包了车,今儿还能再包?

谁家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要不是家里盐罐早见了底,她才不愿跟那个大胖子挤一辆车。

这一身肥膘,万一把车压翻了可怎么好?

“不好意思啊顺风婶,今儿这车我们确实包圆了。”

姜清婉把碎发往耳后一别,笑盈盈地说道。

“哎哟喂!又包车呢?”

顺风婶嗓子尖得能戳破天,手指把车板敲得咚咚响,”你们姜家如今阔气得紧呐!”

她突然阴阳怪气地拉长声调:”就是不知道——这包车的钱,够不够治清岳那条瘸腿啊?”

姜清婉和陆淮对视一眼,默契地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身后坐着的姜清岳。

“哎呀,婶子这么关心我家大哥啊?”

她故作惊讶。

“您咋一猜就中,我们今儿正是要带大哥去看诊呢!”

在顺风婶惊愕的眼神中,姜清岳开口道:

“顺风婶,真是对不住,牛车没位置了,您只能走着去镇上了。”

姜清婉抿嘴偷笑——大哥这话可真扎心。

顺风婶气得直瞪眼:

“大成!你天天给他们家包车,是不打算做村里人的生意了?”

她故意扯着嗓子喊,引得几个出门打猪草的妇人纷纷看过来。

姜大成也不恼,正好趁这个机会跟大伙说清楚,省得这个大嗓门的到处瞎嚷嚷。

再说了,清婉丫头可是实打实的给二十文包车钱!

拉散客哪有这么划算?

就算坐满八个,一天来回也就十六文。

而且包车不耽误事儿,中间还让自己回村接一趟人或者去拉货。

这么好的买卖,傻子才不接!

姜大成想到这儿,他清了清嗓子:

“乡亲们,我姜大成在村里赶车这么多年,大伙儿都知根知底。

不是我不想拉人,实在是昨儿就跟清婉丫头说定了。

再说清岳的这腿也拖不得,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

说着,特意看向顺风婶 。

“他婶子向来最讲道理,总不会连这点都不理解,让我做那言而无信的人吧?”

这话一出,顺风婶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周围的妇人纷纷帮腔:

“大成说得在理,我们都理解。”

“就是,谁家没个急事呀。”

“大川啊,给你家小子好好治腿要紧。”

姜大川搓着手陪笑道:”哎哎,多谢乡亲们体谅,等阿岳腿好了,请大家吃酒!”

见大家都理解,姜大成”啪”地甩了个响鞭:”得嘞!那咱们这就出发!”

牛车”吱呀吱呀”重新启动。

“顺风婶,那咱们就先走啦~您慢慢往镇上走,天黑前准能到。”

临行前,姜清婉笑吟吟地又添了把火。

“你!”

顺风婶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篮子捏得咯吱响。

周围几个妇人赶紧别过脸去,肩膀却止不住地耸动。

……

两个时辰后。

姜清婉一行人终于抵达清水镇。

比起白云镇,这里显然繁华许多。

宽阔的街道上行人如织,叫卖声此起彼伏,混着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辘辘声,显得格外热闹。

“咱们到了!”

孙大夫坐诊的杏林堂坐落在最繁华的东市口,门面宽敞明亮。

姜清婉和陆淮刚迈进医馆,一个伙计便热情地迎上来:

“二位是来看诊的?”

这礼貌周到的态度,与上次在仁心药铺遇到的简直天差地别。

“听闻孙大夫医术精湛,我家兄长腿伤未愈,特来求诊。”姜清婉温声说道。

伙计闻言,微微颔首,立刻从柜台取出一块雕花竹牌:”实在不巧,孙大夫今日的号已满,您看要不要先排个明日的号?”

“明日?”

姜清婉眉头微蹙,纤细的手指不自觉攥紧了竹牌。

“是的,明日辰时开诊,您若早些来,定能排在前头。”

伙计说着欠了欠身,抬手指向东墙——

三排黄铜钩自上而下整齐排列,此刻已缀满朱漆号牌。

最下方那排仅剩三两个空位,末尾一块新挂的竹牌上,”初六巳时末”的朱砂字迹还泛着湿润的光泽。

姜清婉顿时哑然。

这孙大夫的号竟如此紧俏,出诊还只到未时之前。

“小哥,我兄长的腿伤耽搁不得,能否通融通融……”

她边说边望向门外的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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