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禾的鹿皮靴陷进鼠尾巷的青石板缝隙,沥青般的黏液从砖缝渗出,在月光下泛着尸蜡般的珍珠光泽。她俯身细看,发现黏液里裹着半片风干的指甲盖,边缘还粘着靛蓝色丝絮——与沈夫人尸身喉管毒液凝结的靛蓝结晶质地完全相同。
巷尾的灯笼突然熄灭,木制门环上的骷髅眼珠骨碌碌转动,煤油灯从门缝漏出的惨白光晕中,青禾看见地面青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那些墨绿色的绒毛突然竖立起来,像无数细小的蛇信舔舐空气,每根绒毛顶端都凝结着晶状体,在月光下折射出曼陀罗花萼的纹路。
「这巷子吃人。」
苍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时,青禾正用银簪挑开裙摆。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在青砖上分裂成两道:一道穿着素色襦裙,另一道却披着镇北侯府嫡女的织金锦袍。当她试图踩碎那道虚影时,鞋底突然黏在某种胶质物上——整条巷子的地面正在融化成胶冻状,皮下血管般的红色脉络在胶质中若隐若现。
煤油灯照亮门廊的刹那,青禾闻到浓烈的尸蜡味。掌柜从阴影里抬起头,蜡黄的脸皮像被剥了皮的蟾蜍,血管在皮下凸起如蚯蚓蠕动。他右手指甲缝里的靛蓝色朱砂正渗出毒液,在青砖上腐蚀出与沈夫人遗物绣帕相同的双生莲纹。
「客官要找活人血浇灌的古籍?」掌柜的喉结异常凸起,仿佛皮下藏着活物。他掀开柜台上的毡布,数十本裹着人皮的典籍簌簌作响。青禾注意到其中一本《阴符经》的封皮在渗血,书页夹缝里露出生锈的手术刀片——刀刃刻着「庚辰年七月十五」的日期。
当青禾伸手触碰书脊时,掌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老人手背的皮肤突然剥落,露出下面青紫色的血管网络,那些血管正以诡异的节奏收缩膨胀,像极了沈夫人尸变时喉管鼓动的蛊虫。「这可是用心头血养着的宝贝。」掌柜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抠进青禾腕间,扯出三滴血滴在《易容卷》封皮。
地窖台阶浸透的胶质物突然活过来,青禾的鹿皮靴被黏液裹住脚踝。当她拔出靴子时,黏液里浮出半片《洗冤集录》残页,纸缘粘着风干的指甲盖,指节处套着刻有「陆」字的翡翠扳指。青禾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枚扳指的雕工,与她重生后收到的匿名信中夹带的证物完全一致。
「小心脚下。」掌柜的提醒带着金属摩擦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颅骨内转动。青禾这才发现胶质物中漂浮着无数眼球,每颗眼球的虹膜都印着「庚辰年七月十五」的刺青。当她误踩到某颗眼球时,整片胶质突然沸腾,数百只惨白的手从中伸出,每只手掌都攥着半截镇北侯府女眷的衣带。
青禾迅速割破指尖,将血珠弹向空中。血滴在胶质表面凝成冰晶,折射出地窖顶部的真相——密密麻麻的银针倒插成星斗图,每根针尖都沾着曼陀罗花粉。当她意识到这是曼陀罗花萼的放大投影时,掌柜的银铃铛突然炸响,胶质中的手臂全部缩回,化作黑雾渗入《易容卷》书页。
掌柜从袖中抖落半张人皮契约,皮料上的算珠是风干的眼球,虹膜里嵌着「双生蛊需亥时献祭」的血字。当青禾用银针挑开契约封蜡时,蜡油突然凝成翡翠玉牌的形状——正面刻着「庚辰年七月十五亥时」,背面却是现代医院的CT影像编号。
「陆公子最舍得在双生蛊上投资。」掌柜的袖口裂开,露出小臂上的人脸皮囊。那张脸的左眼突然爆裂,滚出的眼球上蒙着层晶状体,正是青禾在沈夫人喉管毒液中见过的靛蓝结晶。青禾假意翻阅典籍,实则用尸油涂抹指尖,在契约边缘写下逆转咒文。
当「陆明修」三个字被血珠浸染时,整间书局突然震动。青禾看见地窖墙壁浮现出青铜鼎铭文,那些饕餮纹竟与现代基因编码图谱高度相似。掌柜的狂笑震落梁上积灰,露出隐藏的暗格——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刻有「陆明修」钢印的玻璃培养皿,每支试管都漂浮着胚胎状肉块,肉块表面浮现出青禾不同年龄段的容貌。
青禾夺门而逃时,整条巷子突然翻转。她跌进满是铜镜的密室,每面镜子都映出不同死法的自己。其中一面镜面渗出黑血,镜中人举起手术刀,刀尖挑着的病历单上写着:「患者沈青禾,诊断:双生人格分裂,手术日期:庚辰年七月十五」。
当青禾用银簪划破镜面时,飞溅的碎片突然凝成青铜鼎碎片。鼎身铭文在月光下重组,显示出「噬心蛊需以双生魂为引」的篆文。掌柜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姐姐可听过换脸术?」地面塌陷处升起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现代医疗器械,青禾在器械中发现刻着「陆明修」的钢印,而日期标签显示手术发生在三天后的现代医院。
青禾的鹿皮靴被黏液裹住脚踝时,胶质物突然泛起磷光。那些沥青状的物质里浮动着细小的胚胎肉块,每块肉表面都浮现出她不同年龄段的容貌——五岁时被沈夫人喂药,十岁时在祠堂被烙下咒文,十七岁重生那日浑身缠满银丝。
「别乱动。」掌柜的指甲抠进她手腕,青禾闻到腐坏的曼陀罗花香。黏液里的肉块突然蠕动,咬住她的裤脚。她抽出金丝缠住脚踝,金线触到肉块的瞬间迸出火星,竟将胚胎烧出焦黑的星形疤痕。
地窖台阶开始塌陷,青禾坠入胶质深渊。无数眼球从池底浮起,每颗虹膜都印着「庚辰年七月十五」的刺青。她摸到腰间火折子,却发现火绒早已被胶质浸透。掌柜的笑声从头顶传来,声音带着金属震颤:「活人血浇灌的古籍,自然要用活人血养着。」
《易容卷》封皮被血浸透时,书页突然渗出靛蓝汁液。青禾的掌心纹路与汁液交融,凝成「镜渊书局」的篆文。那字迹像活物般扭动,逐渐显现出电子签名的荧光线条——与她重生后签署的《往生契》笔迹完全一致。
掌柜掀开暗格的刹那,数百本裹着人皮的典籍簌簌作响。青禾瞥见《阴符经》夹层滑出的信笺,毛笔字迹写着:「陆明修于庚辰年七月十五亥时卒」。信纸背面粘着半张手术同意书,患者签名栏的「沈青禾」三字,笔锋与她重生后写的字迹完全相同。
「这可是陆公子的心头血。」掌柜的袖口裂开,露出小臂上的人脸皮囊。那张脸突然睁开左眼,瞳孔里嵌着微型青铜鼎,鼎身铭文正与青禾锁骨胎记共鸣。青禾用银簪划破信笺,墨汁突然凝成银针,刺入人脸皮囊的嘴角。
人脸皮囊发出尖啸,整排书架向内翻转。青禾装翻的《洗冤集录》残页里,突然飞出数百根银针。那些针尖沾着曼陀罗花粉,在空中组成二十八宿星图。她踩到某根银针时,脚底突然浮现青铜鼎纹路——鼎耳处刻着的「陆」字,正与她重生后收到的匿名信火漆印吻合。
「小心星斗煞!」掌柜的嘶吼混着铁链拖拽声。青禾甩出火折子,燃烧的磷粉引燃银针。火焰顺着星图蔓延,将书架烧成焦黑的骨架。焦木灰烬中突然显出血色文字:「双生蛊需亥时献祭」。
她扯开衣襟,发现锁骨处的往生咒文正在渗血。掌柜的银铃铛突然炸响,胶质地面裂开深渊。青禾抓住燃烧的书脊坠落时,看见深渊底部陈列着玻璃培养皿——每支试管都漂浮着胚胎状肉块,肉块表面浮现出她不同年龄段的容貌。
坠落的风灌进喉咙时,青禾咬破舌尖。血珠溅在《易容卷》封皮上,靛蓝篆文突然扭曲成现代手术同意书的电子签名。她摸到书页夹层的手术刀片,刀刃刻着的「庚辰年七月十五」日期,正与掌柜袖口翡翠扳指的雕纹对应。
「陆公子最舍得下本钱。」掌柜的脸皮突然剥落,露出底下青紫色的血管网络。那些血管在半空组成基因双螺旋结构,每个碱基对都嵌着微型翡翠。青禾用刀片割破血管,翡翠碎屑遇血凝成微型浑天仪,仪盘指针直指她重生那日的时辰。
地窖顶部突然降下寒玉床,床面刻满镇北侯府女眷生辰。青禾的鹿皮靴陷进冰面,发现冰层下封冻着历代嫡女的尸体。最深处那具女尸的玉镯上,双生咒文正与她掌心的往生咒产生共鸣。
当青禾将染血的指尖按在契约封蜡上时,蜡油突然凝成翡翠玉牌。正面刻着「庚辰年七月十五亥时」,背面却是现代医院的CT影像编号。掌柜的狂笑震落梁上积灰,露出隐藏的暗格——里面码放着刻有「陆明修」钢印的玻璃罐,每罐都浸泡着带编码的胚胎肉块。
「你以为重生是巧合?」掌柜的残躯突然炸开,无数眼球从瓦砾中升起。青禾甩出火折子点燃《阴符经》,燃烧的经文在空中凝成青铜鼎虚影。鼎身铭文重组,显示出「噬心蛊需以双生魂为引」的篆文。
最后一根银针刺入她的心口时,青禾在剧痛中看清真相——那些胚胎肉块的DNA链,正与她现代血液样本完全匹配。
青禾假意翻阅《阴符经》,书页夹层却滑出半张人皮。皮料上刺着镇北侯府账目,最新记录显示「双生蛊培育费:七百二十两,支取者陆明修」。
「姑娘对这账目感兴趣?」掌柜的袖口突然裂开,露出小臂上的人脸皮囊。那张脸正与青禾七分相似,正用舌尖舔舐算盘珠——每颗算珠都是风干的眼球。
青禾突然将尸油抹在账册上,油脂遇皮肉立刻滋滋作响。人脸发出尖啸,整排书架向内翻转,露出后面悬挂的青铜浑天仪。仪盘上的二十八宿竟对应着侯府女眷生辰。
浑天仪突然射出光柱,青禾的影子被投射在砖墙。那影子竟穿着现代白大褂,手持手术刀剖开自己胸腔。掌柜的狂笑中,光柱里浮现出血色契约:「以双生蛊养命者,需献祭至亲血脉」。
青禾用银簪划破掌心,血滴在契约上瞬间蒸发。砖墙突然塌陷,露出后面冰封的停尸棺。每具棺材都钉着镇北侯府女眷,最深处那具的玉镯上,刻着与她锁骨胎记相同的双生咒文。
青禾夺门而逃时,整条巷子突然翻转。她跌进满是铜镜的密室,每面镜子都映出不同死法的自己。其中一面镜面渗出黑血,镜中人举起手术刀,刀尖挑着张现代病历单——患者姓名赫然是「沈青禾」,诊断栏写着「双生人格分裂」。
掌柜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姐姐可知,你喝的安神散里掺了曼陀罗花粉?」镜群突然碎裂,飞溅的镜片中映出沈清霜在祠堂毁坏青铜鼎的画面。鼎内煮着的黑色黏液里,沉浮着带编码的试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