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里的篝火渐渐弱下去，薛衔香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枯枝，火星噼啪炸开，在潮湿的空气中转瞬即逝。
她转头看向躺在岩壁旁的燕缚雪——男人闭着眼睛，呼吸平稳，苍白的脸上映着跳动的火光，竟显出几分罕见的安宁。
“明日天亮再走。”她低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夜里太危险。”
燕缚雪眼睫微颤，却没有睁开眼，只是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薛姑娘是在担心我？”他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耳畔，”还是…在等什么人？”
薛衔香背脊一僵。她知道燕缚雪又在试探，这疯子无时无刻不在怀疑她会背叛。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树林夜间温度低，你的伤…”
“随你。”燕缚雪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愉悦，”我倒要看看，明日会有什么惊喜。”
薛衔香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在火堆另一侧躺下。
洞外偶尔传来夜枭的啼叫，混合着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本该令人安心，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系统面板突然在黑暗中亮起：
【燕缚雪好感度：8%】
【黑化值：72%】
薛衔香眨了眨眼。一顿野菜汤和烤兔肉居然能让这个疯子的好感度又涨了3%？她正想关闭面板，突然看到一条新消息闪烁：
【恭喜宿主好感度突破5%！获得首次奖励：记忆回溯×1（可查看目标某段记忆)】
薛衔香猛地坐起身，差点撞到低矮的洞顶。
记忆回溯？这不正是了解燕缚雪内心最直接的方式吗？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使用”。
系统立刻弹出提示：
【请选择回溯时间段：童年/少年/近期】
薛衔香咬了咬下唇。燕缚雪对食物的异常戒备，还有他提到母亲下毒时的神情…她果断选择了”童年”。
【正在载入记忆…3…2…1…】
一阵眩晕感袭来，薛衔香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抽离，坠入一片黑暗…
“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突然在岩洞中炸开，薛衔香猛地惊醒，回溯过程被硬生生打断。
她惊魂未定地看向声源——燕缚雪正仰躺着大笑，双眼紧闭，显然还在梦中。
“燕大人？”她试探着唤了一声，对方毫无反应，只是笑声渐弱，变成一种诡异的低喃：”对…就是这样…再深一点…”
薛衔香轻手轻脚地挪到他身边。
借着微弱的火光，她看到燕缚雪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嘴角却挂着近乎甜蜜的微笑，仿佛正做着什么美梦。
她犹豫片刻，伸手贴上他的额头——不烫，甚至有些凉。
这男人的身体素质强得可怕，流了那么多血，体温居然还能保持正常，只是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
“…杀了我…”燕缚雪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薛衔香痛呼一声，下意识挣扎，却发现他只是无意识的动作。
他的手指修长冰冷，像某种冷血动物的触须缠绕着她。
“放开…”她压低声音，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就在这时，燕缚雪猛地睁开眼，漆黑的瞳孔在黑暗中亮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她。
薛衔香呼吸一滞。有那么一瞬间，她确信他下一秒就会扭断她的手腕。
“薛姑娘…”燕缚雪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半夜偷袭可不是淑女所为。”
“你做梦了。”薛衔香尽量平静地说，”在说梦话。”
燕缚雪松开她的手腕，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月光从藤蔓缝隙漏进来，照在他半边脸上，将他的表情切割成明暗两面：”是啊，做了个…有趣的梦。”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梦到你带人围剿我，一刀一刀…真是美妙。”
薛衔香胃部一阵不适。
这疯子居然梦到自己被杀还觉得美妙？她揉着发红的手腕退回原位，决定不再搭理他。
系统提示再次弹出：
【记忆回溯已准备就绪，是否继续？】
薛衔香背对着燕缚雪躺下，在脑海中选择了”是”。然而这次，系统却显示：
【目标情绪波动过大，记忆回溯暂时无法进行，请稍后再试】
薛衔香无声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睡去，恍惚间似乎听到燕缚雪低低的笑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
晨光透过藤蔓照进岩洞时，薛衔香被一阵金属摩擦声惊醒。
她睁开眼，看到燕缚雪正用匕首削着一根树枝，尖端已经磨得极为锋利。
“醒了？”他头也不抬地问，声音轻快得反常，”正好，天亮了。”
薛衔香坐起身，发现火堆已经熄灭，洞内弥漫着晨露的湿冷气息。
她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看向洞外：”我们…”
“嘘——”燕缚雪突然竖起食指抵在唇前，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听。”
薛衔香屏息凝神，隐约听到远处有马蹄声和金属碰撞声。
追兵？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燕缚雪却笑了，随手将削尖的树枝插在腰带上：”看来薛姑娘等的人到了。”
“不是我安排的！”薛衔香脱口而出，随即懊恼地咬了咬唇，这种辩解在他眼里恐怕只会显得可笑。
果然，燕缚雪笑意更深：”紧张什么？”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走吧，不是说要离开这里吗？”
薛衔香深吸一口气，起身拍掉衣裙上的尘土。
燕缚雪的状态明显不对——他太过愉悦了，仿佛期待着什么盛大演出。她必须更加小心。
“你的伤…”
“死不了。”燕缚雪打断她，径自走向洞口，拨开藤蔓。
阳光倾泻而入，为他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金色，那一瞬间他看起来几乎像个正常人。
薛衔香跟上去，在洞口处停下。
晨雾笼罩着树林，能见度不高，但远处的声响确是越来越近。她转头看向燕缚雪：”我们往东走，那边地形复杂，容易甩开追兵。”
燕缚雪挑了挑眉：”薛姑娘对这片山林很熟悉？”
薛衔香心头一跳。
她确实不熟悉，但系统地图上明确标注了最佳路线，这是好感度上升的奖励。
她避开他的视线：”小时候常在山里采蘑菇。”
“是吗…”燕缚雪拖长声调，突然伸手抚上她的后颈，力道虽然轻柔，却让薛衔香浑身僵硬，”带路吧，我的…救命恩人。”
薛衔香强迫自己迈开步子。
她能感觉到燕缚雪的目光如影随形地黏在她背上。
这个男人根本不相信她，甚至可能正期待着她引他进入某个陷阱。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晨雾中。
薛衔香按照系统地图的指引，专挑灌木茂密的小径走。
燕缚雪始终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安静得像个幽灵。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薛衔香突然停下脚步。
前方隐约传来流水声。
“有条小溪。”她回头对燕缚雪说，”可以清洗伤口。”
燕缚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薛姑娘真是…体贴。”
薛衔香假装没听出他话中的讽刺，拨开灌木走向水声来源。
一条清澈的小溪映入眼帘，水流不急，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金光。
她蹲下身洗了把脸，清凉的溪水让她精神一振。
当她抬头时，发现燕缚雪正站在溪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居高临下地环视四周，像只警惕的猛禽。
“你的伤需要换药。”薛衔香从怀中取出昨晚用剩的草药，”这些虽然简陋，但能防止感染。”
燕缚雪没有动，只是歪头看着她：”你懂医术？”
“基本的伤口处理而已。”薛衔香镇定地回答，”膳房工作难免切伤手指。”
燕缚雪轻笑一声，终于跳下岩石，走到她面前：”那就…有劳薛姑娘了。”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衣带，露出包扎着草药的肩膀。
薛衔香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揭开被血浸透的布条。
箭伤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边缘已经有些发红，她沾湿布条，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
“唔…”燕缚雪突然闷哼一声，身体微微前倾，呼吸喷在她耳畔，”继续…”
薛衔香手一抖，差点按到伤口。
这疯子绝对是故意的！
她咬了咬牙，加快手上动作，将捣碎的草药敷在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
整个过程中，燕缚雪一直盯着她的脸，目光如有实质，让她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好了。”她迅速退开，声音有些不稳，”不要碰水。”
燕缚雪慢悠悠地系上衣带：”薛姑娘手法很专业啊，不像膳房丫鬟，倒像…”他故意停顿，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医官。”
薛衔香心头警铃大作。
她正想辩解，突然听到灌木丛中传来异响——
“小心！”
她本能地扑向燕缚雪。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支弩箭破空而来，深深扎入她的肩膀。
剧痛让她眼前一黑，踉跄着倒在燕缚雪怀里。
“有趣…”她听到燕缚雪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诡异的兴奋，”这次…是你替我挡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