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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消毒水的气味被浓烈的烟草味取代。秦征的办公室烟雾缭绕,他靠在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手里把玩着那个老旧的煤油打火机,金属外壳上布满划痕,隐约能看出“XX军区侦察连”的字样。林默和苏晴坐在对面,静默地等待着。窗外的模拟日光灯惨白,照得秦征脸上的沟壑更深。

“想听故事?”秦征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行,给你们讲讲我这双‘鬼眼’是怎么来的。”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推到两人面前。照片上是五个穿着老式87式军装的年轻人,勾肩搭背地站在戈壁滩上,背景是低矮的营房和连绵的秃山。秦征站在最中间,年轻的脸庞晒得黝黑,咧着嘴笑,眼神锐利如鹰。他指了指照片最右边一个笑容腼腆的战士:“猴子,李小军,我们连队最好的侦察兵,耳朵比雷达还灵。”又指了指左边一个方脸大汉:“大熊,王铁柱,能徒手掰弯钢筋。”

“那是1998年夏天,塔克拉玛干边缘,代号‘沙蝎’的军事演习。”秦征点燃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的眼神,仿佛穿透时光回到了那片滚烫的沙海。“我们尖刀班负责渗透蓝军一个建在古烽燧遗址里的雷达站。演习嘛,本该是走过场。可那天夜里,出事了。”

**沙海惊魂**

“按照计划,我们五人小组夜间潜行到烽燧下。怪得很,离那破石头堆还有三里地,指南针就开始发疯,跟抽风似的乱转。猴子最先察觉不对,说听见石头堆里有‘人’在哭,声音像猫爪子挠玻璃。大熊骂他演习紧张出幻觉了。”

秦征深吸一口烟,火星在昏暗的办公室里明灭。

“等摸到烽燧底下,连我这个唯物主义的侦察排长都感觉头皮发麻。太静了,戈壁滩夜里该有的风声、虫鸣,全没了,死寂得像口棺材。那烽燧黑黢黢的,月光照上去,石头缝里像渗着黑油。”

“猴子坚持说他听见哭声从烽燧顶上的瞭望口传出来。演习任务压着,不能耽误。我让猴子和小山东(照片上另一个瘦高个)留在下面警戒,我、大熊、还有文书老赵攀上去侦查。”

秦征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照片上摩挲着老赵的脸——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士兵。

“烽燧内部比外面还邪门。石阶上积着厚厚的灰,可灰上没有任何脚印!我们仨打着手电往上爬,越爬越冷,哈出的气都结白霜。老赵突然说墙上…墙上有影子在动,不是我们的!”

“就在快到顶的时候,出事了。”秦征的声音陡然绷紧,“先是小山东的对讲机在下面发出惨叫,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接着就断了。几乎同时,猴子在下面撕心裂肺地喊:‘排长!跑!石头活了!’ ”

**地狱抉择**

“我们冲到瞭望口往下看…月光下,烽燧底部的那些乱石,真的在动!”秦征的指关节捏得发白,“像巨大的黑色甲虫,翻滚着,把猴子和小山东…吞了进去!连声惨叫都没发全!”

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默的鬼瞳微微收缩,他能想象那副地狱景象。苏晴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摸向锁骨下那道新生的粉疤。

“大熊当时就红了眼,抱着炸药包就要冲下去拼命!”秦征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属于战场指挥官的残酷决断,“我把他按住了。不能送死!那些鬼东西吞了人,动作明显慢了下来,石头表面鼓起两个大包,像在‘消化’!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的目光扫过林默:“战场法则第一条: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猴子和小山东…已经没了。但他们的‘牺牲’,给了我们情报和喘息的时间!”

“我和大熊架着吓懵了的老赵,拼命往烽燧顶层退。顶层是个不大的平台,只有一堆枯骨和几块风化的大石头。退无可退!”秦征掐灭了烟,又迅速点上一支,仿佛需要尼古丁来压制翻涌的记忆。

“那些‘石头鬼’追上来了!它们爬上石阶,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像无数碎石在摩擦。大熊把炸药包塞给我,吼着让我和老赵找机会跳下去,他断后!他抄起工兵铲就冲进了楼梯口,那咆哮声…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沉重的撞击声、石头碎裂声、大熊野兽般的怒吼和对讲机里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通过秦征的描述,仿佛就在这间办公室里回荡。

“我和老赵趴在瞭望口,下面是十几米高的陡坡。跳下去不死也残,但留在上面必死无疑!”秦征的眼神锐利如刀,“老赵腿软了,哭喊着不敢跳。就在这时…”

他顿了顿,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难以掩饰的颤抖。

“楼梯口的搏斗声停了。一个巨大的、完全由蠕动碎石组成的‘人形’,拖着一具…血肉模糊、骨头都露出来的身体,走上了平台!那是大熊!他还没死透,一只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我,嘴唇动着,好像在说‘炸…’!”

**鬼眼初睁**

“那东西把大熊…像扔破麻袋一样甩到一边,朝着吓瘫的老赵爬去。老赵裤裆都湿了,只会尖叫。”秦征的声音冷得像冰,“我知道,犹豫一秒,我们都得死。我拉燃了炸药包的导火索,用尽全力把它扔向那堆枯骨后面的石缝——那是唯一可能炸塌这鬼地方的承重点!然后我抓住老赵的武装带,拖着他翻出瞭望口,跳了下去!”

“轰——!!!”

秦征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烟灰缸跳了起来,仿佛那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就在此刻响起。

“气浪把我们掀飞出去,摔在滚烫的沙地上。我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耳朵里全是嗡鸣。挣扎着爬起来回头一看…烽燧上半截塌了!乱石像雨点一样砸下来!”

“老赵运气好,摔在沙丘上,只是摔断了腿,在哭爹喊娘。我挣扎着想去废墟里找大熊…哪怕只剩…” 秦征的声音哽住了,他狠狠吸了一口烟。

“就在这时,我听见石头滚落的声音。不是塌方,是…有东西在往外爬!”秦征的瞳孔微微放大,仿佛再次看到了那恐怖的一幕,“一只由碎石组成的手,扒开了废墟!那只‘石头鬼’没死透!它半个身子被炸碎了,但剩下的部分拖着一道粘稠的黑血,像条巨大的石蜈蚣,朝着吓傻了的老赵爬去!速度不快,但带着一种必杀的怨毒!”

“老赵的惨叫声都变了调。我离他十几米,腿上剧痛,根本来不及!枪在跳下来时就丢了,身上只剩一把侦察兵标配的…伞兵刀。”秦征缓缓从后腰抽出一把带皮鞘的旧匕首,放在桌上。刀鞘磨损严重,刀柄缠着发黑的布条。

“就在那鬼东西张开碎石组成的‘口器’,要扑向老赵的瞬间…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或许是极致的愤怒和绝望催发的肾上腺素…我把全身力气都压在那条伤腿上,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我扑了出去!不是扑向那怪物,而是扑向它和废墟之间…大熊被甩出来的那具残躯!”

林默的鬼瞳骤然收缩,他猜到了秦征要做什么。

“我抓起大熊血肉模糊的身体…用尽最后的力气,把他砸向那怪物扑向老赵的必经之路!”秦征的声音冰冷、残酷,带着军人特有的铁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同时吼了一声:‘老赵!闭眼!’”

“那怪物果然被‘新鲜血肉’吸引,动作一滞,碎石组成的口器猛地扎进大熊残破的胸膛!就在这一瞬间!”秦征猛地拔出伞兵刀,寒光一闪!

“老子当年军区侦察兵大比武,匕首格斗第一名!我根本没看那怪物的‘头’在哪!凭着直觉,凭着对大熊最后眼神的方位记忆,用尽全身力气,把整把匕首…从它刚才吞噬大熊时露出的一个缝隙里…狠狠捅了进去!直没至柄!然后…死命一搅!”

办公室一片死寂。

“那东西…发出一声根本不是石头能发出的、尖锐到能刺穿耳膜的惨嚎!无数碎石从它身上崩落!捅进去的匕首周围,猛地喷出大量粘稠腥臭的黑血!溅了我一头一脸!尤其是…左眼!”

秦征的左眼下意识地眯了一下,那只眼睛此刻显得异常深邃。

“火烧一样的剧痛!比演习中实弹擦过头皮还痛百倍!我以为是腐蚀性毒液,心想这下完了。可就在剧痛和黑暗吞噬我的前一秒,我透过糊满黑血的右眼,看到那怪物…像被抽了骨头的烂泥一样垮了下去,变成了一堆真正的、死寂的碎石。”

他指了指自己的左眼:“后来在军区医院醒来,这只眼睛就废了,医生说是被‘强腐蚀性未知物质’彻底烧坏了视神经和晶状体,只能摘除换义眼。但就在准备手术的前一晚…”

秦征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回响:

“我在黑暗中…‘看’见了东西。不是用眼睛,是直接‘感觉’到。我‘看’见病房角落里蹲着一团模糊的、冰冷的、充满恶意的影子!它在‘看’我!我吓得差点叫出来!更可怕的是,我‘看’见值班护士推门进来查房时,她身后拖着一条淡淡的、灰白色的‘轨迹’,轨迹的尽头…连向住院部的地下停尸房!”

“第二天,我拒绝手术。闹得很凶。惊动了上面。”秦征吐出一口烟圈,“然后,几个穿黑西装、别着鹰隼抓剑徽章的人就来了。他们给我做了很多奇怪的测试,最后告诉我…”

他那只正常的右眼看向林默青色的鬼瞳,左眼则深陷在阴影里:

“我不是瞎了。是那只被鬼血污染的眼睛…进化了。它成了我的‘鬼眼’。不需要光,就能看到灵异残留的痕迹、能量的流动、甚至…某些存在的‘轨迹’。”

“代价呢?”林默敏锐地问。

秦征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每次使用,都像把烧红的铁钎捅进脑子里搅。用得越久越深,痛得越狠。而且…”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脑子里,永远有个冰冷的东西在‘看’着。那是代价,也是警告。”

他拿起桌上那把旧伞兵刀,轻轻抚摸:“大熊用命换了我们活下来的机会。我…用他残存的躯体和自己的眼睛,换了这只‘鬼眼’和后来这条命。这笔债,这辈子都还不清。”

办公室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烟雾在无声缭绕。秦征的故事没有华丽的异能觉醒,只有血与火、牺牲与抉择、军人铁血与灵异恐怖的残酷交织。这是一个老兵在绝境中用战友的生命和自己的血肉,硬生生从地狱里抢回来的能力。

林默看着秦征,看着他那双承载着无尽血火与痛苦的眼睛,第一次对这个冷酷的异事局局长,产生了某种超越立场的敬意。全新的世界?不,这世界从未新过,只是在血与火中,向幸存者展露出它狰狞的旧日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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