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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当年,军阀混战,天下大乱。凌木诗的父亲受他人扶持,发展了一些产业。可惜事务繁多,凌父难以管理,便将多数产业分给了自己的兄弟姐妹。

凌木诗有位小叔子叫凌殊启,管着一家戏班,谢青杰先前便是被谢家赶去了此处。

凌木诗爱戏,便常来这戏园子里品戏。

这凌大少爷自小便受艺术熏陶,常常煮杯香茗,听那些伶人在戏台上百转千回,自己晃着杯,不知不觉入了戏。

那日,凌木诗刚观戏归来,却见自己小叔挥着藤条,在树下吵吵嚷嚷什么。

“九夕,给我过来!又不长记性了?”

班主对面,是一个相貌格外漂亮的小孩子。他捧着书和笔,似是要走。

听那中年人一唤,小孩子不觉停住脚步,一脸倔强:“我反正没做错。”

“手里什么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九夕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不出意料,他被罚了。那文章也被挂起来。戏班的孩子便围着,对那篇写得不清不楚的白话文指指点点。

此文语句虽有不通顺之处,不过凌木诗倒是从中读出了什么。

听说,这是九夕写的第一篇文章,打算投到报社那里。偏偏那孩子好生傲气,被几个戏班的同伴嘲弄后,简直羞愤欲死,拿根枝条在泥土上乱涂乱画,嘟嘟囔囔说自己再也不写文章了。

凌木诗对此甚是好奇,又听闻九夕因为受罚染了风寒,便借探病之由,想找这个伙伴儿聊聊天儿。

“九夕,你好,我是凌木诗。”大少爷走上前,尽可能友善地微笑着,“我听闻了那件事。你……为何要写这样的文章?”

“凌木诗,大少爷。”九夕戒备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凌木诗,“好好当您的少爷,这种事怎么值得您屈膝下问。”

凌木诗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挥了挥手,随即打了个圆场:“的确,戏班的环境差了些。”

九夕眉头紧锁,显然没这个心思理睬对方:“您想说什么?”

这伙伴,脾气挺怪,貌似不是什么好相处之人。

凌木诗腹诽一句。

“学乖点儿,唱成角儿,你会自由些,也会受人追捧。到时,无论你写什么,他们都没这个底气嘲笑你了。”

“少爷是看懂了吗?”

“……其实,看懂也不算困难。”凌木诗讪笑,“不过一个戏子,其实不该想这些事情,干好自己的本行就行了。”

“不,少爷。”九夕忽而攥紧拳头,竟下意识反驳,“想必少爷应当知道如今的局势,我就不多赘述。但我好奇,难道一个戏子,就没资格为国出力?唱戏无错,但也得堂堂正正唱才是!少爷,您不认为吗?”

“……原来如此。”凌木诗沉默了片刻,也不知该怎样回应,只得问,“你病如何?”

九夕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他慌慌张张将头埋进被子里,嘟哝道:“抱歉,失礼了。还有……我没事,大少爷就不必关心了。”

忽然,一缕凉风拂过凌木诗的面颊。

他突觉不适,侧过头,倚在了车窗上。

谢青杰笑:“凌先生有心事?”

凌木诗回过神,看向窗外变换的风景,过路的行人,不觉恍惚。

他伸手抚摸着车窗,冰冷刺骨。

那澄澈的天穹上,密密丛丛爬满了云朵,阳光敛去锋芒,雨点扑簌而落。

隔着玻璃,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密布在窗上的雨点。他注视着它们聚集融合,注视着它们迅速下坠。

他不觉皱起眉头,心头涌起莫名的压抑与感伤。

有人撑起伞,有人则躲入了建筑物之下。凌木诗像是失了神,无力地垂下手来,眼前的景物又霎时模糊不清。

他不知谢青杰在想什么,只是见对方颇显忧虑的模样,有些莫名,自己倒是念起一个姑娘。

她本没有名字,母亲早逝,随后被家人卖去戏班,苟且偷生。凌木诗心生怜悯,见那远处竹影摇动,似与蜂蝶窃窃私语,恰是一幅美景。

于是,凌木诗悄悄给那小姑娘起了个名字,叫竹语。

唤着唤着,这个名字倒也传开了。

先前,凌木诗时常来寻她玩耍,却总被家主阻拦。可自己稍作收敛后,竹语反倒不愿与他接近了。

后来,凌木诗才知晓,竹语与那谢青杰早已两情相悦,年少便私定了终身。

听此,凌木诗虽有失落,却也放下心来。他对竹语的确暗藏钦慕,但得知她有一个好归宿后,还是祝福的。

想必谢青杰将来也会回到谢家,对竹语而言,也是喜事一桩。

毕竟在当时,戏子只是个下九流的职业,出人头地的不过凤毛麟角。若是竹语将来当了谢家少奶奶,至少生活会安定些,不必为生计发愁,也不必遭人白眼。

怀揣这样的妄想,似乎也没错吧。

只是在某天,竹语姑娘登台演出,却被他国军官看上。那军官对竹语姑娘喜爱得紧,便花了些银子将她赎走。

可数日后,竹语的尸体竟被他人送到了戏班。

掀开白布,血肉腐烂的气味扑面而来。

凌木诗胃里翻江倒海。他近乎站不稳,压抑,痛苦,悔恨,自责近乎在刹那间颠覆了自己的天地。

那原先灵动秀美的竹语姑娘,早已面目全非了。

办完竹语的葬礼后,凌木诗心头颇不宁静。

怀揣着不安与悲苦,他拜访了这戏班的台柱子,也就是九夕的师父。

只是恰巧,他碰见了九夕。

拿了报纸回来,九夕已然克制不住心中的情绪。

“九夕。”摇椅上的中年人幽幽地吸了一口烟,“竹语走了。传言,她本想刺杀那军官,结果……你也知道。节哀顺变吧。”

九夕垂下脸,浑身发抖,不知是惧是怒。

师父眯着眼,晃了一下摇椅,收起烟斗,向九夕摊开一只手:“今日的报纸,拿给我看看吧。”

少年踌躇不决,但师父催得紧,他还是将报纸递了去。

战火蔓延,又一座城倒在了敌军的铁骑下。

中年人长叹一声,垂下眼帘,似在喃喃自语什么。

后来,师父的病愈发严重,先是无力上台唱戏,直至郁郁而终。

临死前,他的唇还在不停得颤动着,却不是唱的婉转的戏曲,而是唱出了一个民族不可遏制的怒火。

此后不久,戏班的大家便逐渐散了,有些孩子脱下行头,扛起刀枪,毅然决然踏上了救国之路。

凌班主苦笑,倒是同意他们离开了。

其中,自然包括九夕。

他说,他要走了,他要去北方,为抗日献上绵薄之力。

班主知晓九夕去意已决,拿着戒尺的手软了下来,叹了口气,道:“随他去吧。”

那日,九夕站在凌木诗面前,格外认真地注视着对方。

“凌大哥,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或许,凌木诗只想祝福他一路顺风,却偏偏很莫名,他心头涌起了些疑惑:“九夕,你才刚登台唱戏几年?哪怕有了一定的名声成就,也要走吗?”

九夕突然没了耐心,打断了凌木诗的话:“你还是这么想?觉得我应该安安心心唱一辈子的戏,不去理睬家国之事,对吗?”

“不是。”凌木诗矢口否认,“你体质本就比其他人弱。虽不太影响平日唱戏,但上战场……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

“可我不甘心。”九夕皱皱眉,甩下这句话,便转身,愤然离去。

那天,九夕去了一趟墓地。凌木诗撑着伞,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放下白花,慢慢跪下来。

“师父,再见了,一路走好。相信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我们也想替您……看到那个美好,繁盛的未来。”

凌木诗并未真正阻拦他。在九夕离开的前一天傍晚,他还特地请了几个关系较好的同伴来家中一聚。算是缓解哀痛的心情,也算与这段日子作告别。

可一聚,却多了个插曲。

插曲的缘由来自于谢青杰。

他极力反对九夕的行为,若不是凌木诗出手阻止,造成的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

那日之事,凌木诗至今都忘不了。

清酒叮叮咚咚洒落,溅起一地绵长的香。

忽而,少年将手中杯掷向地面,仰起头,咧着嘴,目眦尽裂,模样甚是可怖。

他喝了酒,便是少了规矩的约束,所作所为着实肆无忌惮了些。

“师兄,你就这么想送死?”

“别忘了我们的好师妹!她也是怀着报仇雪恨之心去了那处,结果呢?却被一群畜生给残忍杀害!……最后,除了我们,还有谁记得她!?”

谢青杰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布满血丝的杏目里满是泪水。

“师兄,你放下好不好?难道你也想步入竹语的后尘?你根本不必如此自轻自贱,白白浪费性命!戏子又怎样?只要有志,我们绝对可以堂堂正正地活,发展出属于我们的一番事业!不是说好的吗?我们大家一起,办一个没有压迫,没有欺凌,一切平等,人人自由的戏班子啊!”

凌木诗触到对方颤抖的手,不觉担忧起来,忙转头望向九夕。

其实,这二人关系一直不错,近来也不曾有闹僵的倾向。

可凌木诗知晓,由于价值观的大相径庭,他们终究会形同陌路。今日之事,不过一个“引火线”罢了。

“师弟,抱歉。不过有些东西,一旦拿起,我就放不下了。”九夕退后一步,凝视对方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你也不必理解……”

谢青杰踉跄了几步,抹去泪水,哽咽着辩驳。

“理解?好,我不理解,你又理解什么?”

“抛下在乎的人,放弃了戏,放弃了这里的一切,而后妄图去换取所谓的民族大义?我以为您和戏班其他人不一样,我以为,您听了我的阻拦,可以放弃您那荒唐的想法,没想到您仍然执迷不悟。这般愚蠢幼稚,就是师兄您吗?

师兄,我们只不过是普通的戏子,为了虚无缥缈的‘家国’,选择饮鸩止渴,孤注一掷,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九夕沉默。

谢青杰上前一步,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缓声续道。

“原来,自始至终,只有我在乎这些,仅此而已。他们不在乎,竹语不在乎,您也不在乎……

现在,我才知晓,原来在大家眼里,这些所谓的理想……这么不值钱。”

为何?

为何,您也选择了和竹语一样的路?

那日日夜夜,魂牵梦绕的女孩,她的微颦浅笑,轻言软语,就在刹那尽数涌入了少年的心房。谢青杰仰起头,似释然般,叹了一口气。

他上前,抄起桌上的刀刃,一步步,朝九夕逼近。

凌木诗见此,并未好言相劝,直接挥手,向对方胸口劈去。

谢青杰猛然退后,腿霎时瘫软下来,跌坐在地上。

注视着对方满是泪水的脸庞,凌木诗冷道:“疯的人是你。你知道你师父和师妹是怎么逝世的吗?山河破碎,国难当头,现在不扛起刀枪,我们的文化同样会遭到破坏!这样的梨园,就算办起来也会塌!”

由于凌木诗最小的那位胞弟凌季南体弱多病,尚年少,父母忙于事业,自是无力照看,可又是担心下人不够负责,这重担,凌木诗便主动扛下了部分。所以,他并未与九夕一同去往北方。

原先根据字辈,凌季南并非得此之名,那名的第一字,自当以“木”冠之。不过,凌家家主曾在为季南取名之际,受所谓高人指点,说那小儿子五行多木,未来身体羸弱,易得病,易早夭。家主无奈,只得安慰自己,凌家先前从商,从戏,早已破了家族规矩,为自己小儿子再破一次又何妨?于是,家主便听从建议,改了那“木”字,以“季”代之。

凌季南从小聪慧伶俐,七岁作诗,八岁便能洋洋洒洒写下整篇文章。后来,他倒也未有《伤仲永》中那般“泯然于众人”,甚至以那“状元”成绩得了留学资格,去往西欧求学。

有这等好消息,整个凌家上上下下皆是喜气洋洋,凌季南的神情反倒格外认真,对着家里人立下了不学成不归来的誓言。

在码头送别了凌季南后,凌木诗这才放下了家中的一切琐事,打算北上,协助抗日。

可凌木诗意想不到,谢家竟在暗中使绊,他难以抽开身。

无可奈何,凌木诗只得托人订了报纸,以此了解近来的战况。

城池沦陷,干戈之下,生灵涂炭。

仍然……没有好消息吗?

无名的痛苦与烦躁堆积在心底,凌木诗忽而叹了一声,决定起身离开。

“凌少爷,您要去往何方?”

他的身后,不合时宜地响起少年清澈的嗓音。

是谢青杰。

“凌少爷,今晚……您来看看我的戏,可好?”少年垂下头,低低笑着,着实娇媚可人。

凌木诗避开了对方的目光,犹豫片刻,也不知该如何拒绝,还是答应了。

台下,聚集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这般热闹,对他而言,恰是一幅好光景。

台上,谢青杰缓缓开口,唱着他最拿手的曲子。

“今本——骄傲如耀阳

何惧知音——难觅寻——”

他身着金黄戏服,流苏曳地,那秀美脸庞露出凄苦神情,泪水沾染着胭脂,就似艳丽的桃花。

但是,他的眼神绝望空洞,找不到分毫活气。

面容清丽的少女坐在台下,目光暧昧地望向戏台上的少年。她身着一袭如雪旗袍,金银饰品挂了满身,俨然一副富家太太的模样。

凌木诗的腿似是僵住了,千言万语,尽数遏制在唇齿之间。

一曲终了,谢青杰优雅谢幕,缓缓走下台来。

“好久不见。”

他牵起那台下少女的手,忽不知从何处取出了枪。电光火石间,子弹擦着火花飞出,一旁看戏的班主霎时倒地,血流如注。

台下的日军哄笑着鼓起掌来。凌木诗听不懂他们口中的话语,却也觉得过分刺耳。

“凌木诗,”谢青杰笑了,抹去了戏中的泪水,“谢家接纳我了,我也马上要与……这位小姐成婚了。”

凌木诗慌忙扶起班主,喊着他的名字,探出手指,却发觉他已没了声息,怒火莫名窜上来:“谢青杰,这就是你所谓的‘好戏’?”

谢青杰垂眸,嘴角勾起一抹笑,宛若花朵盛开的模样:“当然。以及,别叫我谢青杰了。未来的谢家家主,可不能叫这么幼稚的名字。”

说罢,他轻哼一声,将枪抵在了凌木诗的额头。

“还有何事?问吧。”

可这大少爷也只得苦笑。

他不仅杀了我的小叔,甚至要杀了我。

凌木诗半跪着,已无力发怒。他半眯着眼,干涩的唇一张一合:“……这位姑娘,是谁?”

不知为何,他问出了这般无关紧要之语。

“凌少爷竟会忘?她的名字还是少爷起的呢。”谢青杰故作惊讶,“竹语呀,您不记得了?”

“可笑,”面临一步之遥的死亡,凌木诗也知世事难料,反倒不急了,“所以谢公子为他们办事,就是像现在这般自欺欺人吗?”

谢青杰目光涣散,意外放下了手里的枪:“凌先生不必如此。很多事情,我都放下了。您如何评价在下,在下都不在乎。因为在下知道……在下在做什么。”

凌木诗没有应答,只是闭了眼,背过身去。

再度睁眼,就已是数年后了。

摆脱了谢家的控制,凌木诗颇有些心绪不宁,心里空荡荡的。

过了些时日,他乘火车前去北方,自然,也见到了九夕。

“凌先生。”故人重逢,那青年似是与他疏远了,言语之间很是客气,“别来无恙。”

“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九夕眯起双眼,将指尖贴在唇边:“保密。”

“罢了,我本不该过问。”凌木诗苦笑,“抱歉,我失信了。这几年,一直有事耽搁。”

“没关系,也是我拖累了你。”

听九夕说出这样的话,凌木诗竟有些许悲哀。

“九夕,我见到谢青杰了。他……改了名,当了汉奸。”

“谢青杰。”九夕微笑,作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此事,我虽是第一次听闻,可也不意外。不论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既然站在对立面,就莫要提及了。”

“明白。”

九夕轻叹一声,喃喃自语着。

不经意间,凌木诗似是听到“竹语”二字。

竹语?

不,不会是她。

凌木诗下意识否认。

她死后,谁都不愿主动提起这个姑娘。想必,还是自己幻听了。

“九夕?”

九夕抬眼,似是想起什么般,缓步上前,从脚边的布包里取出了泛黄的笔记本。

“抱歉,我有事要求于先生,不知您……”

“说吧。”凌木诗摆摆手,他不想听那番客套话,便出声打断。

“这是我写的第一个剧本,我叫它《丹海谣》。以我此时的身份,留它在自己身边,很不安全。我不知可不可以麻烦您,替我暂时保管一段时间。目前,我仍有事在身,待事情处理好后……再找您取回。”

凌木诗苦笑着注视对方,犹豫片刻,还是收下了。

这是戏班孩子们曾经提起过的理想,他不忍拒绝。

“多谢。”

“无妨。”凌木诗摇摇头,“对了,九夕,因为这些年常有变故,直至不久前,我才托人找回了你寄给大家的那些信,抱歉。”

阔别江南的这些岁月,九夕有时会写信寄往故乡。只是,许久都未有回音。时间久了,他反倒不再像以往那般期盼着来信。寄信,更像是一种可以感受到那缕牵绊的方式。

“那些信先前没有寄到我们的手中。许是,有人从中作梗,截走了信件。不过,现在找到了。知道你好面子,所以我们并未拆开。但我明白,你想了解什么。近年来,发生了不少事情,我会一一和你说起。”

九夕端上一壶茶,斟上两杯,与凌木诗扺掌而谈。

曾经,戏班的那些孩子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构想,希望自己可以靠戏闯出一片天地。后来,他们为了家国,已各奔东西,踏上更艰险,更伟大的道路。

而如今,日军已节节败退,国共两党与苏军合力反击,抗战胜利在望。

算起来,十年。他们竟然有十年没见了。

摆脱谢家控制后,凌木诗曾见过这些故人。他们有人牺牲,有人生存了下来;有人背信弃义,也有人依旧坚守本心。现在,他们那一带已取得局部胜利,大家终于有了得以喘息的机会。

每当戏班的那些人们,谈起那些理想时,多半仅是唏嘘感叹年少轻狂,只道抗战结束后,与那还活着的旧友把酒言欢,便足够幸福,至于其他的,已不敢奢望。

只是,九夕仍想实现它。

“那些曾经的,刻骨铭心的记忆已然发生,成为过去……”凌木诗伸手,挡住了夺目的夕阳,“我希望,我们都不要做那个沉溺于过去的人。”

天空近乎翻涌成暗金色,层层叠叠,似在吞噬着红日,甚是可怖。

回忆向着自己的心蔓延开来,直至浸染到此刻,物是人非的此刻。

凌木诗从回忆中惊醒。眼前,是被雨侵蚀到,满目疮痍的景象。

谢青杰回过头,唇角微弯。

“凌先生,到了。请下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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