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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天色已然暗透了,苏令仪回来之际,只见内官焦急地等待着。苏令仪小跑上前,“是我身子过分孱弱了些,让公公久等了。”

内官摇了摇头道:“倒也不太久,如今宴席即刻将要开始了,姑娘还是赶紧回到席上去吧。”说罢便带着苏令仪朝回走去。

回到宴席的苏令仪一愣,在内官催促声中入了席。目光缓缓扫过首座席位上的男子,这不是方才那位在鱼塘边的男主人公?他便是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萧淮辰?记忆中苏父在家也会提及此人,苏令仪原以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没想到却是个如此年轻俊美的。想来这首座只一方席案,也能解释得通了,如此年轻,还未娶妻倒也正常。

“怎的去了这般久?”柳氏喃喃问到。

“刚多贪吃了些果子,闹了点肚子。”苏令仪不自然地回到。

忽的,苏韵染尖锐的声音响起:“大姐姐,为何不见你的耳坠?”话音刚落,柳氏和苏玉棠都看向她的耳垂。苏玉棠缓和地问道:“大姐姐是遇到何事了?”“你可千万莫要给你父亲惹出什么岔子。”柳氏却是焦急地开口。

苏令仪见众人这般关心她的一副耳坠子,有些好笑。便敷衍地说道:“如厕时,不当心,掉了一只。想着耳上只戴一只更是惹人注意,索性便把另一只也摘了。”

听后,众人了然,也不再追问,继续看着表演,或是找别家家眷寒暄着。

歌舞之际,苏令仪时不时朝斜前方偷瞄,方才在后花园因着灯光不足,又被发现后很是紧张,只看到他身穿雪缎银纹广袖长袍。眼下细细看来,襟口暗绣的松枝若隐若现,腰间束着三指宽的素锦玉带,悬一枚冰裂纹羊脂玉佩。衣摆垂落着银线云纹,暮风掠过时,似初融的雪水漫过青石,玉色发冠在暮色里晕开层层月华清辉。再加上那俊美容颜,难怪那般招蜂引蝶。

坐在首座的萧淮辰感受到斜后方传来的视线,嘴角一勾。随即举起青案上的酒盏朝着苏父拱手道:“尚书大人,晚辈敬您一杯。”

“多谢相国!”待苏父仰头饮用之际,萧淮辰斜眼扫了一眼苏令仪,便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苏令仪默默承受着男子递来的目光,心里满是愤恨。回想起刚才在后花园发生的事,她不知萧淮辰到底是何意图。他说她记性确实差,随即便缓步走到她跟前——

萧淮辰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苏令仪,忽地举起右手,食指轻轻划过她精致小巧的耳垂。苏令仪被他的行为吓了一大跳,猛地抽身后退半步,眼里全是惊恐道:“大人这是作甚?”

萧淮辰嗤笑一声:“现在怕被人发现的人是你,不是我。尚书千金若是想招人过来,我也不是很介意。”

苏令仪听后默不作声,只是眼里充满了戒备。萧淮辰见她防备的表情,也不恼,再进半步,苏令仪这次没有走开。眼见眼前的女子乖乖配合,萧淮辰勾起了嘴角,似乎苏令仪乖巧的行为取悦了他。他再次举起右手,只是这次萧淮辰直接取下了她左耳的耳坠。

苏令仪诧然,望着女子满眼震惊的神色,萧淮辰慢悠悠地说道:“姑娘这只耳坠便赠于我作为见面信物吧,倘若哪天姑娘不小心说出今日之事,我便只好慌称来此处是为了一解相思之苦,特意见姑娘你的,有信物为证,相必众人也不会怀疑。”说罢还将手上的耳坠拿到苏令仪眼前晃了晃。

想到此处,苏令仪真是觉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不如在这无聊的宴席上吃茶,平白无故多个把柄在别人手里,越想就觉着越来气。

玉漏声裂,一声尖锐的传报惊破秋夜:”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皇后驾到,慧贵妃驾到~”

满殿琉璃宫灯骤然亮了三分,群臣及家眷瞬间寂静下来,纷纷起身自席间涌出,整齐有序地站在两列青案中间。

不一会儿,紫檀龙纹屏风落下。一位身穿龙袍的中年男人笑盈盈地出现在众人视野,这便是那当今圣上荣帝了。荣帝一手扶着太后,另一只手牵着一位容貌姣好的年轻贵妇。皇后身穿凤袍亦步亦趋地跟在荣帝后头。

贵妇纤指拢着缕金百蝶穿花披帛,鬓间一支金丝累凤步摇衔着东珠,随她莲步移动轻颤。身着菊黄蹙金海棠纹襦裙,玉镯与翡翠禁步叮咚相和,映得她眸中秋水潋滟。腮边胭脂特意调淡三分,仿若新剥出壳的荔枝。偏又抿唇露出点稚气笑涡,倒真真有了几分祸国妖姬的味道。

苏令仪在台下看着,不禁一愣,这年轻贵妇不就是方才的女主人公吗?竟是当今慧贵妃?可贵妃和相国不是兄妹吗?这怎么还演上骨科了?苏令仪越来越觉着自己不该闹这肚子,此刻真是悔恨极了。不过还真如传言所说,这慧贵妃是个受宠到极致的,年纪轻轻便列于贵妃之位,连皇后都走在她后头。想必这其中也一定有那相国大人一份功劳吧。待四人都落座后,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

“跪~”众人齐齐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平身入座吧!”荣帝威严的声音响起。

“谢皇上~”诸位大臣及家眷起身后纷纷落座。

“怎不见太子?”荣帝环视一圈后发问。

“太子方才传人来报说,他有篇学术不懂,待问过太傅后,即可就来!”皇后温婉地回到。

忽地听见一阵泠泠笑声,带着鼻音,比那枝头掠过的黄莺更清亮三分。只见慧贵妃言道:“太子被皇后娘娘教导得真好,这个时辰,还在勤勉好学,可真真是我安昌之幸啊!”

“倒也不用如此用功,身体最为要紧。云卿从小便机智聪明,又听话乖巧,对他,我向来是放心的。”荣帝一番话引得皇后喜笑颜开:“臣妾知道了!”

随即,荣帝看下台下首座的萧淮辰:“萧爱卿为国事繁忙,朕甚欣慰。只是贵妃时常挂念兄长,爱卿也要多进宫看看贵妃,别让她总是替你忧心啊!”

萧淮辰闻言,看了一眼慧贵妃,立即起身,抱拳立于胸前回到:“多谢皇上提醒,微臣知道了!”

荣帝点点头,然后举起杯盏对众人道:“今日中秋佳节,朕有意与民同乐,遂宴请各位卿家前来一同赏月。今日只当是家宴,不论尊卑,无君臣之别,各位卿家莫要约束了自己。”

“多谢皇上!”众人齐齐道谢。歌舞继续唱跳着,好一番热闹的场景。

“太子到,静宁公主到~”总管太监的公鸭嗓再次响起。

话音落,便见一男一女,一前一后缓步走来。男子皮肤冷白,左侧脸颊垂落三寸未束发丝,右侧耳后别着鎏金竹节簪,在烛火中形成明暗交界线。剑眉星目,薄唇透出三分血色。身披玄狐大氅,行走时阔步昂然,好一个天皇贵胄的人儿。

女子在他身后倒显得活泼许多,一身水绿渐变云锦襦裙,琉璃丝绦在耳畔飞舞。鞋尖露出的鎏金蝴蝶振翅欲飞,衬得娇小的人儿愈发水灵。

两人走到荣帝身前:“儿臣参见父皇,参见皇祖母,母后,贵妃娘娘!”太子和公主齐齐向长辈行礼。荣帝招呼他们起身,并慰问了几句,便让两人落座入席。静宁公主朝下方看了看,不一会儿便在众人中找到了心仪之人。‘原来是镇国侯家的公子’。

苏令仪望着眼前这一幕,脑海里回想起苏父在家时偶然间也会说到这皇家乱七八糟的关系。想来这便是那太子姜云卿和静宁公主姜乐游了。太子乃皇后血脉,而这静宁公主,因母妃生前是个极受宠的,外加生母去世后,自小养在太后宫里,遂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听说慧贵妃如今如此受宠,也是因着有几分酷似静宁生母的缘故。

忽地听见公主道:“父皇,皇祖母,宫里每次有什么宴会,看的都是这些个歌舞杂役,实在无趣极了。咱们不妨变个法子庆祝这中秋佳节吧。”

“你这丫头,就没一天让人省心的。那你想换个什么法子?”太后和蔼地对公主说到,虽嘴上埋怨,可却不见半点不愿之态。

“咱们可以猜灯谜,行酒令,才艺比试,当然啦,需得有彩头。不过这彩头嘛,儿臣是拿不出来,得让父皇母后还有皇祖母来出!”公主俏皮地说到。她心里是有打算的,想以此机会看看那镇国侯家公子到底有何本事。

“静宁总是鬼点子多,也惯会偷懒,你出的主意,倒叫太后,你父皇和本宫给你收拾摊子。”皇后嗔怪着,却是笑脸盈盈。这场宴会本就是为了替太子观看太子妃人选所办,她自然愿意出这彩头。“皇上,臣妾觉着静宁这主意不错,臣妾便将这千年血玉镯当作彩头。”说着,便把镯子从白皙的手腕取下,交予身旁的宫女。

随即,太后也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宫里头有一副血玉珊瑚,有安神静心之效,倒和皇后这血玉手镯相得益彰,便拿了去作彩头吧!”

荣帝见太后皇后都没意见,随即问到身边的美人:“爱妃觉得呢?”

“太后皇后都出了彩头了,自然是要比一比了,不过臣妾倒是没有彩头可以出。”贵妃娇嗔~

荣帝哈哈大笑——

“既如此,那朕的彩头便是前些时日得的一匹汗血宝马!章公公?”

“在。”

“你且去准备!”

“是,老奴这就去!”

不一会儿,就见章公公带着三样彩头和几个内官回来。他走到荣帝身边半弓着身子道:“启禀皇上,老奴已准备完毕了。”

“那便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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