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中秋团圆节,晨光漫过垂花门,丹桂甜香飘满了整个院子,与廊下新挂的绛纱红灯笼纠缠在一处。丫鬟小厮们因着得了中秋赏钱,也是手脚麻利,整个尚书府张灯结彩,看着真是热闹极了。
苏令仪用过早膳,看见梅香端来的山楂枣泥糕,摸了摸胸口——这些日子好生地将养着,身子已是大好,连带着往日青白的面色都透出些粉润来。往后只要没有了那催命毒药,在这古代大户人家,饮食健康规律,作息规律,又不会累着自个儿,日子久了自然也就痊愈了。
吃着糕点,苏令仪问出了前段日子在大厅的疑惑。“我并未将肝脏之事告知于你,也未事前与你通气儿,为何你敢在大厅说起此事?”苏令仪这些日子将梅香的为人看在眼里,做事干脆利索,为人也是机敏聪慧。凡事都以她家姑娘优先,处处为着苏令仪着想,是个忠心护主的。
梅香听着自家姑娘发问,先是两腿一屈,跪在地上。接着便说:“奴婢有一事瞒着姑娘,姑娘听后千万莫要生气。那日姑娘请廖大夫前来请脉时,奴婢在房外看见了一下人在咱们院子鬼鬼祟祟的,是个生人。奴婢本想及时告知姑娘,可到房门时却意外听见姑娘和廖大夫的谈话,这才得知了这件事。那日在大厅,奴婢见夫人一直各种说辞维护自己。奴婢便想着,这事若是由奴婢嘴里说出,告知只是意外发现的,姑娘事先并不知情,便会显得更为可信。若是姑娘自己说出糕点的事情,旁人会以为姑娘故意诬陷夫人。于是才擅自说了出来,妄姑娘见谅。”
苏令仪伸出双手将她扶起,莞尔一笑:“你有心了,这般替我着想。事先也并非有意瞒你,只是这事关系重大,我谨慎了些。”
“我明白姑娘的顾虑,只是我想要姑娘知道,自打我跟着姑娘以来,便没有旁的心思,我不会出卖姑娘的。”梅香坚定地说到,就差立指起誓了。“那日见姑娘咳血,真是将我吓坏了!”
“那是我提前弄的红墨汁,你且宽心吧,往后不再有事欺瞒于你。”苏令仪安慰她道。
闻言,小丫头高兴坏了,只说一辈子要跟着自家姑娘,谁也别想欺负了她去。苏令仪听后很是动容,前世除了爷爷,还没有谁这般护着她,顿时觉得感慨万千…
————————-柳氏房内
柳氏正用着早膳,青瓷汤勺悬在玛瑙碗沿,凝着半颗将坠未坠的薏仁。忽觉今晨的燕窝羹泛着苦——往年这时候,她这个尚书主母早该带着丫鬟婆子们在库房翻妆花缎、核礼单,忙前忙后。哪像如今守着四碟冷灶小菜,却让那贱蹄子春风得意。
“当啷”一声,檐下挂着的红嘴绿鹦哥忽地扑棱起来。陈嬷嬷踩着满地碎金似的晨光一路小跑到柳氏跟前,她福了福身凑近半步对着柳氏宽慰道:“夫人不必忧心,老爷这会儿正朝着咱们院子来呢。
闻言,正在喝粥的柳氏一愣,立即放下汤勺,鎏金点翠的步摇穗子簌簌扫过耳畔。“当真?”话音未落,便听见匆匆脚步声,不一会儿苏父便出现在门口,绯色云雁朝服还沾着露水。
“老爷来啦。”柳氏笑盈盈道,指尖在杏黄裙襕上蜷了蜷。随即吩咐下人道:“快去取老爷换洗的衣服来,再去添一副碗筷。”说完,见苏父已然落座,于是试探地说到:“妾身伺候老爷更衣吧?”
只见苏父起身平举着双手,换好常服后,碗筷也到了。苏父和柳氏随即坐下用着早膳,不一会苏父开口道:“今日早朝,圣上下令说到,今年中秋,想和大臣们一起过这团圆节,遂让诸位臣子带上家眷,月圆时刻一起进宫共庆佳节。你且收拾收拾,禁足便免了吧,带上孩子们随我晚上一同进宫面圣。在此之前,需得好生教导他们,千万莫要在宫里失了礼数。
柳氏听后,顿时兴高采烈,终于不用只在自己院里打转。但见苏父再也没有其余的交代,又像蔫了的花朵,只得佯装面露喜色。“切身知道,定好生教导他们。”心里想着,迟早一天,要夺回这掌家之权…
———————苏令仪院子
“进宫面圣?”苏令仪诧异道。
“是的,方才陈嬷嬷来报,说是老爷吩咐的,让姑娘您穿着得体,今晚一起同老爷夫人,还有二公子,三姑娘一起进宫,在宫里过中秋节呢。”梅香复述着陈嬷嬷的话。
“知道了,你且为我梳妆打扮吧。”苏令仪吩咐道,脑海里回忆着关于原主的记忆。她这个尚书嫡女,虽说身子不好,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行为举止也是被教的很是得体,看来这个尚书大人,对女儿确实格外上心的。再加上这副身子确实容貌秀丽,只要低调行事,应该可以蒙混过关,不出差错。
傍晚时分,苏父派人来报,说时辰到了。苏令仪便跟着小厮出了院落,待她出现在尚书府大门时,见所有人都已在门口等着她了。苏令仪走到苏父面前行了好,苏父便招呼一家人上马车:“既然都到了,咱们即刻启程进宫面圣吧,千万记得你们母亲的教导,万不可在宫里有失礼数,惹祸上身。”三个人齐刷刷地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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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驶向皇宫,苏父,柳氏同坐一辆,驶在最前面;苏玉棠单独乘一辆驶于中间,最后是家里女眷同坐一乘在最后。苏令仪和苏韵染面对而坐,互相打量着对方。苏令仪青白素绫衫子裁得极为妥帖,领口绣着银丝卷草纹,精致的耳垂挂着两枚幽蓝寒玉坠子。青丝绾作垂云髻,簪着支羊脂玉雕的苦楝花簪,陪衬的是一只花钿步摇。腕间一只羊脂玉镯,裙裾下隐约露出双青缎绣鞋。整个人虽淡雅素净,但也不失体面。
“大姐姐还真是一如既往,进宫面圣,陪皇家一起过中秋佳节,如此重要的日子。穿得这般素雅,也不怕丢了咱们尚书府的脸面。”苏韵染打趣道。
苏令仪见自家三妹妹一副鄙夷之态,淡淡看了她一眼。只见苏韵染头上,金丝点翠的发冠压着鸦青鬓发,颈间戴着红宝石流苏项链,眉心映着描金的牡丹钿。身着绯红织金广袖裙,裙上用银线绣着的海棠花栩栩如生,连脚上的玉鞋也绣上衔珠,满目珠光金银,越发衬得她容色娇然。苏令仪宛然一笑,“我自幼素雅惯了,今日面圣只要穿着得体,便好。三妹妹穿着如此华丽,的确让人眼前一亮呢。”
苏韵染见她不以为意,也懒得搭理她。这样最好,免得抢了她的风头,她可是记住了母亲的话,今日定要好好表现,给太子留下深刻印象。
二人各怀心思,马车渐渐到了皇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