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封锁这片区域。”N市特殊管理防卫处第三组组长张浦镇神色凝重,坐在直升飞机上,居高而下地俯视着整个南市区。
异种探测仪上,南市领域里闪烁着二十七个猩红光点,每一个光点都代表一处污染重灾区,也意味着那里蛰伏着一只成熟的异变怪物。
他们早在半年前就知晓了这种怪物的存在,他们称呼这种怪物为“异种。
异种的异变没有明显规律,分散在各个地区,数量虽然不多,但对付起来颇为棘手。
华国本就设有专门处理非正常事件的特殊管理防卫处,这里有整个国家最精尖的人才和精良的武器。
这半年以来,他们依靠这些武器和训练有素的特防人员,把那些怪物悄无声息地清除了一大批,因此,直到现在,华国民众也不知道这些怪物的存在。
根据国家绝密研究所的报告显示,一只异变怪物的异变需要非常复杂的条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它们就像某种汲取“天地灵气”的精怪,需要特殊的污染能量才能彻底异变。
这半年来,华国秘密派出了数量惊人的军队,在境内搜索着可能出现异变的生物,竭尽所能把它们的异变扼杀在摇篮里。
张浦镇不明白,为什么一夕之间,南水区这偏僻的区域里能觉醒这么多成熟异种——
就像,就像是在瞬间被大规模污染辐射了一般。
可是污染源在哪里?谁也不清楚。
“根据仪器显示,这片区域大约每隔十公里就会出现一只污染等级F级以上的异种怪物。”副组长凌海嗓音艰涩,似乎不想面对这个恐怖的现实,“前半年,咱们省总共也只出了七只异变怪物,这里肯定出了大问题……我们目前还没检测出来。”
如今,这些怪物们可能正在分裂,也可能还在沉睡,但是等到明天的太阳升起,南水区一定会出现灾难性异种大爆发。
“准备下通知吧,上面估计要下封锁令了。”凌海拍了拍张浦镇的肩膀,“咱们可以坚守到最后一刻,但是老婆孩子不能留,最迟明天早上六点,必须让他们离开。”
张浦镇嘴唇抖了抖,隔着直升机的玻璃,最后看了一眼南水区静谧安详的街道。
他心里寒意陡生,还有几分无能为力的绝望。
他闭上眼睛,在座位上沉默地思索了片刻,才艰难地开口:“就这么办吧……”
他扭过头,对着副组长疲惫地说道,“准备召集组员开会,商讨如何快速遏制……”
“嘀嗒。”
一滴粘稠的液体滴到了他的头发上。
张浦镇皱眉一摸,摸到了一块弹性极佳的湿软肉块,他的手指忽然一阵剧痛,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二人仿佛意识到什么,相互对视一眼,缓缓地抬起头。
只见,整个飞机的舱壁都变成了柔软如内脏的血红色,密密麻麻的长条肉管从胃壁上延伸出来,轻轻地飘动在他们头上,仿佛浮在深海中的水母触须。
——在不知不觉间,他们的飞机竟被某种会飞行怪物吞进了肚子里,高强度合金机壁在无声无息中被胃酸腐蚀殆尽。
忽然,那肉管的尖端仿佛毒蛇预备攻击般向后仰去,庞大软滑的胃壁也向二人慢慢地挤压过来。
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面,张浦镇仍在疑惑,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的探测仪,没有检测到这个异种的存在呢……?
……
李元莫感觉无法呼吸了,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身体,快要窒息。
他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身上裹缠着一只巨大的粉红色章鱼。
“你在干什么?”他喘了半天才把气喘匀,简直匪夷所思地看着占据了他一半大床的章鱼。
他的床不大,所以大章鱼一半的触爪摊在床下,另一半则把李元莫缠得死紧。
确认他清醒过来后,大章鱼才缓缓缩回了触爪,扭着身子去做早餐。
李元莫看着它大清早莫名其妙地发了一通神经,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的神经实在太紧绷了,自从末日回来后就没有做过一天好梦,有时候,他甚至会无故的惊醒,恐惧自己的重生是否也是梦境的一部分,睡眠对他来说是一种煎熬。
不过说来也怪,昨晚他似乎睡得很沉,沉得连这个大家伙抱住了自己都没有觉察到。
他困倦昏沉地斜靠在床头,萌生了睡个回笼觉的想法。
不行,他今天还有事要办……
李元莫叹了口气,艰难地翻身下床,脚下却感觉踩到了什么黏腻的东西。
他纳闷地抬起脚,却发现自己的床铺下爬满了一道道黏腻的长痕,那黏液呈半透明状,散发着不太明显的腥味,有点像巨型蜗牛留下来的爬行轨迹。
李元莫拧了拧眉,看向厨房里忙碌的那个家伙,心里有种落不到实处的别扭。
不对啊……大章鱼很爱干净,身体上虽然湿润 ,但是却不会分泌这么多黏液,顶多就是从水里爬出来不爱擦干……
那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他后背冒出一阵冷汗。
异种,有异种昨天晚上进入了他的房间——!
而他睡得死死的,一无所知,差点就成了异种的盘中餐!
李元莫踩着拖鞋,飞快地向厨房跑去。
大章鱼正在偷吃水煮蛋,被他突然的袭击吓了一跳,一只爪藏一颗蛋,爪忙爪乱地把自己团成了一颗球。
李元莫顾不得嘲笑它,脸色已经被惊得煞白。
“昨晚有东西进来了?对不对?”他喉头紧缩,嗓音艰涩地问道,“是你赶走了它。”
大章鱼伸出一根触爪,把藏起来的一颗水煮蛋放在李元莫手上,然后安抚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颗蛋燥热滚烫,带着一种人间烟火的安稳充实感。
李元莫顿了片刻,把蛋壳剥开,狼吞虎咽地嚼掉了它。
“必须要走了。”他神色凝重,心跳久久无法平息,“这地方不能久留。”
根据他前世的记忆,此刻距离他们市内异种大爆发,至少还有半个月,为什么这么快就有怪物找上门来了——让他无法释怀的是,为什么这个异种偏偏找上了自己?
他顾不得细思,用整个冰箱的食材聘请大章鱼给他整理行李,自己则快速联系上了乔彩凤。
八点已到,女人并没有如约前来,气定神闲地等待李元莫主动来联系她。
李元莫耐着性子和女人掰扯了好久,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确切答复。
“乔彩凤。”他语气沉冷,对待这位贪婪无度的母亲没了什么耐心,“那只是个对你没什么意义的画册,能换一千块已经是我仁至义尽——我没记错的话,徐可的钢琴班又涨价了,老师已经给你打了七八个电话催交学费,你确定要消耗我为数不多的耐心吗?”
正在努力从李元莫这里占便宜的乔彩凤被噎住了,她几乎要尖声大叫,怒骂这个不孝子,但又担心他真的挂断电话。
纠结片刻,乔彩凤终于松口,不情不愿地同意把画册带过来。
不过,她显然对这位忽然性情大变的大儿子有些犯怵,所以带上了小儿子一起来壮胆。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还要让老娘亲自来送东西,你不仅要给我钱,还要给我报销路费,懂吗?”乔彩凤不满地骂骂咧咧,从包里掏出一只破旧的塑料袋,扔进了李元莫的怀里。
李元莫立刻把袋子打开检查,却发现里面根本不是完整的画册,绝大多数都是破旧的残页,那些泛黄的画页像是破碎的尸块,鼓鼓囊囊地装满了一塑料袋。
他脸色阴沉下来,迅速翻看了一下,整本画册原本有二十五页,后面他爸又陆陆续续画了不少,而眼前这些残页加起来只有十七张,还都有缺损,损坏严重的已经快要一分为二。
乔彩凤先是一愣,像是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忽然变了脸色,接着便看见他从袋子里抽出来几张破碎的画纸。
女人顿时反应过来了,她想要扭头,又克制住了冲动。
“你那是什么眼神?”乔彩凤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声音小了点,“就这些了,其它都被老鼠啃了,你当是什么好东西呢,几张破纸我还要贴身保管?!能留几张就不错了!”
“你把剩下的丢到了哪里?”李元莫眼神冰冷可怖,“我不信它能损坏成这样。”
这些纸边沿的撕痕分明是新鲜的。
“这是你和我妈说话的态度吗?”满脸青春痘的十五岁男孩从门口挤上前,怒气冲冲地指着李元莫的鼻子骂,“就是老子撕的,你能拿我怎么样?就看不惯你这装货!还想和我们提要求?老子全给你毁了!你妈了个比的!”
他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人都有些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