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孩是乔彩凤的婚外产物,被李父当做亲儿子养了八年,事情败露那年李元莫十一岁,他此前一直都被乔彩凤忽视虐待,动辄打骂。
李正飞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只是他工作很忙,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经常是在单位休息,所以并不了解家中这些事情。
李元莫忍无可忍,曾向他提过几次乔彩凤的区别对待,李正飞为此专门请假回家和她沟通过,结果就是屁用没有,李元莫的生活没得到任何改观,反而被变本加厉地打骂,还饿了几顿肚子。
后来他也就学会沉默了。
但是他在一本书上看到了一句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所以他决定爆发一下,顺便让那对母子灭亡。
他知道这两个人的小秘密,乔彩凤每周六下午都会带着小儿子出门,对外的说法是要带他去补课班上课。
但他那个弟弟蠢得要死,为了向李元莫炫耀自己吃了什么好吃的,得了什么新玩具把自己和妈妈的周六干的事全告诉了李元莫。
于是,李元莫知道了乔彩凤总会在周六去见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对他的蠢弟弟很好,买各种各样的玩具和课外书,还让他叫自己“爸爸”。
李元莫和废品站老头很熟,他在废品站里翻出一堆报纸,用上面的字拼凑出了几封信,送到了乔彩凤和绿帽老爹的工作单位,还有他蠢货弟弟的学校。
他已经忘记当时的细节,只记得他爹李正飞回来那天,家里爆发了剧烈的争吵。乔彩凤丢了大脸,没脸在这里待下去,卷着一堆家当,带着她的宝贝小儿子离开了这里,青春痘后来改了姓氏,名字从李可变成了徐可。
徐可从小就对李元莫有种莫名的敌意和攀比心,他把李元莫当成假想敌,试图在生活中的一切事情上胜过他。他私生子的身份被揭发后,在学校里备受非议,他虽然并不知道是谁告的密,但却因此怨恨上了李元莫——凭什么被人指着鼻子骂私生子的是他?那个废物怎么能比他活得滋润?!
这种想法从八岁伴随他长到现在,他内心的恨意越来越强烈,强烈到甚至不想看见李元莫有一刻开心,他要把他狠狠踩在地下,没人要的烂泥就要有当烂泥的觉悟!
李元莫冷眼看着徐可得意洋洋的表情,把塑料袋放到身后的桌子上,挽起了袖子。
乔彩凤脸色不大好看,但并没有阻止男孩对李元莫的辱骂——她已经猜到画纸为什么变成那样了,昨天和李元莫打电话时,儿子大概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一向讨厌李元莫,自然想给他点教训。
不过,青春期的男孩嘛,调皮一点也没什么,毕竟正是充满活力的时候。
“小杂种,没人教会你要在大哥哥面前有礼貌吗,也对,你早就被退学了。”李元莫捏了捏拳头,指骨关节发出轻响,他耐心地教导他,“那我来告诉你,臭老鼠就该待在阴沟里,而不是爬到人前来耀武扬威——会被踩死的。”
他这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将这对母子炸了个猝不及防。
谁也想不到,一向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少年嘴里会吐出如此刻薄的话来。
乔彩凤羞恼地尖叫两声,上来就要用刚做的尖长美甲抓他的脸。
李元莫稳稳地攥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拧,将她轻松地撩翻在地。
他迅速扭身,一拳砸在正要偷袭他的杂种弟弟的喉结上。
还没成年的高中生哪里是李元莫的对手,他眼睛瞬间暴突,面红耳赤地捂着脖子倒地翻滚,好半天才发出痛苦沙哑的呻吟。
在很多人的眼里,李元莫都是一个脾气温和的老好人,不管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他都鲜少与人交恶。
在他人有难的情况下,只要不危及自身安全,他也愿意出手相助。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让他恨不得生啖血肉的家伙,面前这两个算在其中。
前世末日爆发,他所在的城市沦陷,他跟随着N市的幸存者队伍向安全的地带逃亡,恰巧遇见了乔彩凤一家。
乔彩凤声称她知道李元莫父亲的下落,只要李元莫愿意保护他们一家,为他们搜集物资,就把李正飞的下落告诉他。
为了证明说法的真实性,她还拿出了一封李正飞亲手写下的书信,大概内容是,如果他回不来,让她代为照顾李元莫。
李元莫认出来那封信上的确是他老爹的笔迹,他不蠢,知道自己的爹就算脑子被驴踢了,也不会把他托付给这一家人。
但他很想知道这封信的来源,父亲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竟然需要用书信来托孤,这封信他又是想寄给谁的?
遗憾的是,前世的他并没有找到答案,乔彩凤以此为要挟,让他去替他们一家收集物资,在遭到了他强硬的拒绝之后,便恼羞成怒地撕毁了那封信。
李元莫想离这一家人远远的,只是当时正值异种灾难爆发的初期,他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在末日中独立生存,只能暂时和他们待在一支逃亡队伍里。
那支幸存者队伍是由华国军队组建的,无论是武力资源还是秩序都比较完善,他加入了外勤物资组,每日冒着生命危险在外搜集物资。
那一家人害怕危险的异种,只敢在队伍里做比较安全但是换不到什么物资的活,勉强填肚子。
李元莫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从小到大,乔彩凤都对他抱有如此强烈的恨意。
即使到了危机四伏的末日,她也不愿看到李元莫生活得比她们一家滋润,她眼红他每日都能从外面搜集到物资,于是到处散播他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的消息,让物资组的其他人孤立排挤他。
奸夫则整日监视他的生活,还有几次趁他出任务不在,唆使那杂种弟弟来偷他藏起来的食物。
在第四次发现自己辛苦挣来的晚饭消失后,李元莫带着食物的包装袋找到了那一家人,他打断了徐可的一双手,把他们扔下的包装袋塞进了他的食道里。
现在想想,他还是有些遗憾的,当时的他还没有转变文明社会的思维,道德感太强,要是他当时果断地斩草除根,可能就不会有后面那些波折了。
在经历了一段浑浑噩噩的逃亡时光后,李元莫终于认清了父亲不会再回来的现实,也逐渐适应了末日的生活。
他攒了一批物资,准备跟着另一支队伍去南边的L省,找他失去音讯的小姨。
谁知就在离开前夕,他们的营地遭到了一群异变野狗的袭击。
起因是有人在野外捡到了几只野狗崽,于是偷回来煮了肉吃。
非常巧合的是,李元莫的所有物资都被人泼上了肉汤,他那时刚出任务回来,还没找到地方清理,就被愤怒的野狗群盯上了。
他拼死逃到安全的地方,身上被撕咬出的伤口却始终无法愈合。他强撑着回到了大部队,发现自己的物资已经被乔彩凤一家占为己有,因为伤口被污染,他身体很快垮掉,整日烧得昏昏沉沉。
当他好不容易挣扎着清醒过来后,就看到乔彩凤正在和一些人做交易——他被她用十袋泡面的价格卖掉了。
仇恨和愤怒的力量支撑着李元莫,他积蓄了一股力气,趁着他们交易时,偷偷地逃出了队伍。
他这样的身体根本逃不出多远,为了防止被这群人逮回去,他主动进入了一片高危的异种区域。
“畜生,畜生!!”乔彩凤疯狂地辱骂着他,用粗鄙下流的语言,喷吐着臭不可闻的脏话,“欺负你娘和你弟弟,你算个什么东西!”
李元莫从黑暗的过往经历中回过神,面无表情地抬眼看向她,把她看得心里发怵,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噤声屏气。
李元莫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有多恐怖。
“你该高兴的。”他的声音平静得诡异,“社会秩序还没完全混乱,规则救了你们,我可不想因为杀了你们被困在这座城市,那样太可笑了。”
他当然会杀了他们,这是他重生后的必然规划之一,只是不是现在——他们还没有在末日里挣扎过,没有体会到饿肚子的痛苦,没有体会到被异种追杀的恐惧,没有体会到生活的绝望,凭什么死得那么轻松?
他捡起地上乔彩凤的名牌小包,在里面翻找起来。
——什么都没有,缺失的画纸不在里面。
徐可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靠在墙边,像一条狼狈的伤狗,喉结疼得好像要碎掉了,但他非常高兴,看到李元莫吃瘪让他感到通体畅快。
他早就把保存得最完整的画作全都撕掉了——为了防止李元莫顺利拿到想要的东西,他特意熬了个通宵,精挑细选了一晚上,把破烂的画纸全都挑选了出来,剩下的扔进厕所冲走了。
他经常找乔彩凤要钱,很多时候她的包都在他这里保管着,在进小区之前,他又在塑料袋里翻找了一遍,把较为完整的纸扔进了小区垃圾桶里。
屋子里气氛紧绷又诡异,徐可畅快的笑声在李元莫的沉默中慢慢变小,最后变成了一片死寂,一时间空气里只能听到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
乔彩凤一脸惊恐,她原本想着哪怕只是这些残片,也能和李元莫要上一笔钱,他们有两个人,而他势单力薄,肯定不敢不给。
可是此刻,她感受着空气中紧绷危险的气氛,也不敢再提什么钱的事情了,只能握着扭伤的胳膊,哆哆嗦嗦地藏在儿子身后,示意他去厨房拿刀——
她不知道李元莫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可怕,竟然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人——他可能已经疯了,这个疯子要伤害他们!
他们必须要先下手为强,毕竟她和儿子的伤势摆在明面上,就算到时候就算砍死了他,也能和警察说是正当防卫。
李元莫清点好了所有纸屑,又在地上仔细地翻找了一遍,终于确认没有残留。
他抬起眼,看着如临大敌的乔彩凤和拿着刀浑身打颤的杂种弟弟,轻轻一笑,走上前,从抖如筛糠的徐可手里解下那把西瓜刀。
“刀不是这么玩的,小老鼠。”李元莫耐心地把刀刃横在他脖子上,“你那样的握刀手势,捅进去时很容易卡在人的骨头上,血都放不出来。”
有些钝的刀刃在杂种弟弟的脖子上划出一道红血痕。
李元莫停顿片刻,并没有下手,把刀扔在了一边。
徐可嗓子眼里的气还没完全松下,头皮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李元莫薅着他的头发,不容抗拒地把他的脑袋怼在门框上连撞了七八下,老旧的木质门框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剧烈撞击声,被硬生生砸得凹陷了进去。
乔彩凤尖嚎着又要来拉扯他,被他一脚踹在小腹上滚出两米远,砸在电视柜上。
“没事,妈妈。”他扔下手里血淋淋的人,温柔地劝慰着道,“这才哪到哪儿啊,往后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玩儿呢。”
这语气如此温和斯文,乔彩凤却听得浑身一抖,瘫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