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跨出院门,鲍长峰猛地想起买自行车得要票证,攥着易中海的胳膊急得声音打颤:“干爹!买自行车得要票证啊!您手里有没有?要是没有,咱们这会儿怕是得打道回府,我刚才光顾着高兴,压根没想起来这茬!”
易中海神色淡定如常,抬手轻轻拍了拍鲍长峰的手背:“要不要票,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他目光微眯,眉间的皱纹轻轻颤动,似在盘算,随后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我有个徒弟,他爹在交道口供销社当经理,那地界儿管着不少紧俏货,如果要票,那他手里多半攥着自行车票。”话落,他又重重地拍了拍鲍长峰的肩膀,语气笃定:“就算他手里没票也无妨,明天我就去厂里发动老伙计们寻摸寻摸。你放心,这自行车啊,说什么这两天也得给你置办上!”
鲍长峰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垮下来,暗自腹诽:“1952年买辆自行车都要票?应该不要票吧,怎么就把这茬忘了!”面上却立刻连连拱手,语气透着由衷的庆幸:“还是干爹见多识广,您这人脉一出手,事儿准成!”
二人脚下生风,三两步便到了供销社门口。推门而入时,正撞见徐经理站在柜台后清点账本。这位徐经理姓徐,他儿子徐建国正是易中海门下的徒弟,平日里鲍长峰在厂里做工,常与徐建国凑在一块儿抽烟解闷,一来二去也算熟络。
易中海瞥见徐经理正低头专注地清点账本,赶忙提高声调:“徐经理,忙着呢!”
徐经理闻声抬头,眉眼立刻弯成笑弧:“呦!这不是易师傅嘛!”他利落地合上账本,快步迎上前,“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稍等会儿,我这账算完,下班就去我家喝两盅!”
易中海笑着连摆双手,袖口跟着晃动:“喝酒不急,哪天都能喝!今儿来,是真遇上难处,得找您帮个大忙!”
徐经理一听这话,眼疾手快地把易中海拉到柜台后的角落,压低声音道:“易师傅!您可是我家建国的恩师,有啥事儿您尽管开口,能帮的我绝不含糊!”易中海心里暗笑——这套说辞,不正是自己平日里惯用的“场面话”?嘴上说着漂亮,能不能办成事儿还得另说。但眼下自行车票的事儿火烧眉毛,也容不得他多想。
他侧身将鲍长峰往前一带,指了指道:“这不,我这干儿子眼看要相亲娶媳妇了。我琢磨着,总得买辆自行车撑撑场面,往后走亲访友也方便。”说到这儿,易中海顿了顿,刻意压低了声音,“也不知道,买自行车要不要票。要是要票的话,徐经理,您在供销社管事儿,手头要是有多余的自行车票,能不能匀我一张?价钱好商量,绝对不让您吃亏!”
“嘿,您还真赶巧了!”徐经理一拍大腿,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叠得工整的票证晃了晃,“前段时间刚到的永久牌自行车,我手头还真存了两张内部人员赊购票!”他说着抽出一张便要往易中海手里塞,“送您了!谈什么钱不钱的?”
易中海忙不迭往后退半步,双手连摇:“使不得!公归公,私归私,哪能让你倒贴?您肯匀一张票,就是天大的人情了!”他推拒间,眼角余光瞥见鲍长峰紧绷的神色,转头又加了把劲儿,“改日叫上建国,咱们去东来顺,我做东!今儿这票该多少钱,一分不少!”说罢,他攥住徐经理的手腕,语气恳切,“这玩意儿可遇不可求,能从您这儿拿到票,我都觉着占了大便宜!”
“不用,不用,你看清楚那是赊购票”徐经理爽朗一笑,把票证塞进易中海掌心,指尖还轻轻叩了叩,“这赊购票,虽然说还是要给钱买自行车,但是能拿到最新出来的永久自行车,另外现在买自行车不需要票,只不过牌子比较杂,您拿去用,”
易中海眼底闪过一抹感激,攥着票证急忙道:“成!往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随即抬高声调:“徐经理!我这干儿子急着买辆自行车撑门面,您给掌掌眼,现在供销社是什么章程?还有货不?”
徐经理心领神会,一拍柜台应声而起:“来得正巧!前儿刚到一批上海产的永久牌自行车!”他故意扯着嗓子,引得周围顾客纷纷侧目,“这可是响当当的牌子!钢架结实、车铃清脆,一辆163块,库房里只有几辆,您要是要,我这就叫人搬!”
“那就麻烦您,我们取一辆!”易中海扬了扬手中的自行车赊购票,利落地掏出叠得整齐的163块钱,码在柜台上。鲍长峰见状,慌忙伸手去拦,假装急得脸都涨红了:“干爹,这钱我来给!您帮我弄票就够费心了!”
易中海当即板起脸,眉毛一拧:“咋?我给干儿子置辆自行车还不行了?”他用力把鲍长峰的手按回去,钞票簌簌作响,“把钱收回去!你马上要成家,往后花钱的地方海了去,不攥着点钱怎么行?听干爹的,好好攒着,以后踏踏实实过日子!”
鲍长峰假意伸手阻拦,指尖虚虚搭在易中海攥钱的手腕上,心里却泛起丝丝暖意。他垂眸掩住眼底算计的光,暗自思忖:“看来这干爹还真舍得下本钱,往后得悠着点‘薅’,时不时给他点甜头,才能长远吊着这棵摇钱树。”
鲍长峰满脸感激,大声说道:“得,那干爹,以后事上见!等我结了婚,您干儿媳妇要是不孝顺您,我第一个不答应,非得好好‘收拾’她!”
易中海听了,眼角笑出深深的褶子,爽朗地大笑起来:“好!好!以后你就安安心心过日子。争取年底转正,转正后多学技术,早点评上中级工、高级工。你有出息了,我也能对得起你爹当年的托付!”
两人正说着话,徐经理已带着伙计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推了出来。锃亮的镀铬车把泛着冷光,橡胶轮胎还带着崭新的纹路。易中海快步上前,伸手摸了摸车座,又捏了捏车闸,确认无误后才直起腰,笑着与徐经理寒暄致谢。
鲍长峰也凑到车旁,指尖抚过车架上“永久”的烫金标志,。恍惚间,童年时跌跌撞撞学骑车的画面闪过脑海,对比后世满大街呼啸而过的摩托车、小汽车,这辆自行车竟让他生出种堪比拥有奔驰宝马的雀跃——更何况,钱都由易忠海付了。想到这儿,他嘴角不受控地扬起,连眼角都染着藏不住的笑意。
这边易中海与徐经理握手道别时,后者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叮嘱:“易师傅,这自行车买了可得赶紧去军管所得打上钢印!再耽搁,人家快下班了,今儿可就办不成!”
“那行,您先忙着,眼看快下班了,不耽误您算账!”易中海拍了拍徐经理的胳膊,冲鲍长峰使了个眼色,“我和小峰这就去军管所打钢印,完事儿让建国给您捎个信。说好了啊,东来顺那顿酒您可不能推,咱得喝个痛快!”
徐经理连连摆手:“成成成,您赶紧去!我这儿也该收尾了,喝酒的事儿准到场!”
鲍长峰早按捺不住,不等两人客套完就推着自行车溜到门口,指尖摩挲着车把上的防滑纹路,像得了稀世珍宝。易中海随后跟出来,拍了拍他肩膀:“今儿多亏徐经理有赊购票,算咱运气好。要不然没票只能买杂牌自行车,走,赶紧去军管所打钢印——对了,你会骑车不?”
鲍长峰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应得爽快:“会啊,以前跟朋友学过!”他哪敢说自己这世连车把都没碰过,全靠后世小时候骑自行车车的底子硬撑。话音未落,他已一个箭步跨上车,歪歪扭扭转了两圈,竟真在空地上溜起来了。“干爹您快上来!我驮您去,保准不颠!”
易中海挑眉:“嘿,看不出来你还真会!”说着抬脚一跨,稳稳坐在后座上,拍了拍他后背:“走嘞!”
两人在军管所打好钢印后骑车往家赶,快到院门口时翻身下车。抬头只见闫布贵正佝偻着腰给花盆浇水,眼看入秋了,也不知他养的什么金贵花草,天天守在门口侍弄。刚这么想着,闫布贵已直起身子瞅见他们,手里的喷壶还滴着水:“哟!老易、小峰,这自行车哪儿买的?”他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粗糙的手掌轻轻抚过车架,像摸什么稀世珍宝,“好家伙!这可是咱院里头第一辆私户自行车!许富贵那辆还是厂里配的呢!”
他眯着眼打量车身上的烫金标志,又扭头追问:“老易,这玩意儿得花不少钱吧?哪儿淘换的票?”易中海咧嘴一笑,拍了拍鲍长峰的后背:“赶巧了,在交道口供销社碰着最后一辆,刚好用上淘来的票。这不,小峰要相亲娶媳妇,得置点体面行头。他爹把他托付给我,我不管谁管?”
闫布贵听完直咋舌,大拇指朝易中海一竖:“嘿!您可真舍得!干儿子比亲的还亲呐!一百多块说掏就掏,服了服了!”
三人正说着话,院里的动静引来了邻居们围观。当看到鲍长峰手里锃亮的自行车时,大伙儿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恭喜声里夹杂着酸溜溜的议论:“老易可真阔气,自行车说买就买!”“那当然,小峰可是他干儿子,他爹临终托孤的情分在呢!”
王老三在人堆里起哄:“羡慕啥?你们也拜老易当干爹呗!”
旁边的张婶啐了他一口:“去你的!我都快五十了,还拜干爹像什么话!” 众人笑闹间,贾张氏板着脸躲在人群后面,心里暗骂:“天杀的小绝户!易中海那老绝户,咋不给我们家东旭买辆自行车?”嘴上不敢作声,却急匆匆跑回家,一进门就咋呼:“东旭!易中海给前院鲍家小子买了辆自行车!你说说你,咋还不拜他为师?”
屋里的贾东旭听见动静,探出头惊道:“啥?易师傅花一百多块给鲍长峰买车?”
贾张氏拍着大腿直叹气:“可不是嘛!那钱够咱全家吃半年了……”
此时易中海正被邻居们围着,他拍了拍鲍长峰的肩膀,朗声笑道:“孩子要相亲,置点家当是应该的。他爹走得早,我不操心谁操心?” 眼角的余光瞥见贾张氏匆匆离去的背影,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又提高嗓门:“等小峰成了家,往后就是院里的顶梁柱,大伙儿还得多帮衬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