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在山后渐远时，苏然拽着林悦钻进树林。他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黑色连帽衫的袖口，却依旧紧紧攥着那本苏振邦的日记。
“张诚的人肯定在去老宅的路上。” 林悦扶着他躲在巨石后，指尖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字，“我让管家把樟木箱转移到阁楼密室，那是母亲生前设计的，只有我们知道密码。”
苏然靠在石壁上喘息，从背包里翻出急救包：“密码是你生日？”
“是母亲的忌日。” 林悦帮他包扎伤口，胶带撕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柳玉茹说母亲把质检报告缝在红棉袄里，那是我三岁时穿的，袖口绣着只小兔子。”
两人沿着陡峭的山路往下走，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亮苏然脖颈处的红痕 —— 那是刚才夺枪时被萧正雄的指甲划破的，形状像极了萧家的族徽。
林家老宅的朱漆大门虚掩着，门环上的铜锈蹭在手心发绿。林悦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客厅的家具蒙着白布，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只有墙上的挂钟还在滴答作响，停在三点十七分 —— 正是母亲坠江的时间。
“阁楼在西厢房。” 林悦的声音发颤，踩着楼梯往上走，每一步都扬起灰尘。楼梯转角的墙上挂着全家福，五岁的她坐在母亲腿上，母亲怀里抱着个襁褓，脸被故意挡住了。
“这是……” 苏然的手指抚过照片边缘。
“我还有个弟弟，出生就夭折了。” 林悦的眼眶发红，“母亲说他和我是龙凤胎，埋在城郊的墓园，墓碑上没刻名字。”
阁楼的地板朽坏了，踩上去晃晃悠悠。林悦移开沉重的樟木箱，露出块松动的木板，下面是个黑黢黢的暗门，锁孔是兔子形状的 —— 正是红棉袄袖口的图案。
苏然将木牌塞进锁孔，暗门 “咔哒” 一声弹开，里面露出个褪色的红布包，散发着樟脑丸的味道。
打开布包的瞬间，林悦的呼吸顿住了。红棉袄的袖口确实绣着兔子，只是兔子的眼睛被缝补过，针脚里藏着卷透明胶带，粘着片极小的芯片 —— 是当年纺织厂的质检数据存储芯片。
“这需要专用读卡器。” 苏然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巧的设备，那是他修复祖父旧物时用的，“我爸说当年的军用布料，都用这种芯片记录检测结果。”
芯片插入读卡器的瞬间，阁楼的窗户突然被撞碎，张诚带着保镖闯进来，手里举着枪：“把东西交出来！”
林悦将芯片塞进嘴里，苏然猛地掀翻樟木箱，布料哗啦啦倾泻而下，挡住了保镖的视线。两人顺着阁楼的天窗爬出去，落在后院的石榴树上，树枝的尖刺划破了林悦的手背，渗出血珠。
“往祠堂跑！” 林悦拽着苏然穿过荒草丛生的院子，祠堂的门楣上挂着块匾额，写着 “世代忠良”，是当年苏明远题的。
祠堂的香灰积了厚厚一层，供桌前的蒲团有两个是新的，显然最近有人来过。林悦跪在蒲团上，手指敲着供桌的抽屉 —— 母亲说过，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抽屉里放着个青铜香炉，底部刻着 “苏” 字。苏然倒扣香炉，里面掉出把钥匙，和教堂地下室的那把一模一样。
“这是苏振邦的遗物。” 苏然的声音发哑，将钥匙插进供桌的夹层锁，“我爸说过，祠堂的供桌里，藏着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
夹层里露出个牛皮纸袋，装着苏振邦的辞职信，日期是 1998 年 3 月 16 日 —— 母亲坠江的第二天。信里夹着张照片，苏振邦抱着个婴儿，站在萧家别墅的门口，婴儿的襁褓上，绣着和苏然木牌一样的 “然” 字。
“这是……” 林悦的指尖颤抖。
“是我。” 苏然的眼眶通红，“我不是苏振邦的儿子，是他从萧家抱出来的 —— 我是萧正雄的孙子，萧逸的亲侄子。”
张诚踹开祠堂大门时，林悦正盯着照片里的婴儿胎记 —— 在左耳后，是个极小的月牙形，和苏然耳后的胎记完全吻合。
“萧正雄当年让儿媳假孕，其实是抱养了苏振邦的儿子。” 张诚的声音像毒蛇吐信，“他怕苏家报复，想把敌人的血脉养在身边当筹码，却没想到抱错了 —— 你弟弟根本没死，被苏振邦换走了。”
林悦的大脑一片空白，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双生子，换命劫。” 原来母亲说的不是龙凤胎，是两个被调换的婴儿 —— 她的弟弟成了苏然，而苏振邦的儿子，成了萧逸名义上的堂弟。
“萧正雄发现真相后，一直想杀你灭口。” 张诚的枪口对准林悦，“因为你弟弟是苏家唯一的血脉，能继承纺织厂的股份。”
祠堂的横梁突然断裂，砸在保镖的枪上，枪声在狭小的空间里震耳欲聋。苏然拽着林悦躲到供桌下，供桌的木板被打穿，露出里面的夹层，掉出本泛黄的族谱。
族谱上，林悦弟弟的名字被圈了出来 —— 林苏然。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时，张诚挟持着林悦往祠堂后门退，苏然紧紧跟在后面，手里攥着那枚芯片。
“放了她，芯片给你。” 苏然的声音很稳，耳后的月牙胎记在晨光里格外清晰。
张诚刚要伸手去接，突然惨叫一声 —— 柳玉茹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用碎掉的香炉砸在他的头上，血流如注。“我女儿得救了。” 她的声音嘶哑，“警方端了萧正雄的窝点，张诚的后台倒了。”
林悦趁机挣脱束缚，扑到苏然身边。苏然打开母亲的遗书，那是从红棉袄里掉出来的，一直被忽略了：
“悦悦，然然是你的亲弟弟，当年我用他换了苏振邦的儿子，是想让他远离萧家的纷争。萧正雄要的不是质检报告，是能证明然然身份的 DNA 样本……”
遗书的末尾，粘着根头发，标签上写着 “然然，3 岁”。
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林悦看着苏然耳后的胎记，突然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苏然也看着她，眼底有震惊，有释然，还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时，苏然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 “父亲”。他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个陌生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口音：
“然然，我是苏振邦，你弟弟在我这，萧家还有更大的秘密……”
电话突然被挂断，只剩下忙音。林悦和苏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 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祠堂外的阳光刺眼，却照不进这跨越两代的血脉迷局，更驱散不了即将到来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