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处置丁义珍?
这倒是让高育良为难了。
他来到这里后所接收到的记忆是碎片化的。
还不太了解这个世界的法律。
于是只能看向其他三人,“诸位怎么看?”
“诸位?”
季昌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脸色阴沉的李达康,犹豫了一会儿,说:
“要不就让陈海带人去把丁义珍抓了?”
“这个丁义珍到底犯了何事?以他的职务应该算是正四品,这个品级不算高,但也是一方父母官啊。”
在高育良混乱的认知里,丁义珍是汉东直辖市副市长,正厅级干部。
厅级相当于明朝的正四品。
这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换做之前,正四品想要见自己一面,那得排队排上一年。
自己一个眼神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不过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
高育良也不敢妄下定断。
“正四品?这说法倒是蛮新鲜的哈。”季昌明尴尬地笑了笑。
“育良书记,我是这么看的,丁义珍行贿的事既然已经被燕京反贪局确定了,那么先由我们省纪委把丁义珍给规起来。”
祁同伟说着看了一眼李达康。
他这是在向李达康示好。
一旦办案权由省里掌控,那么能把风险控制在最小。
不然等上面直接来抓人,一定会吓跑很多京州市的投资商。
这叫软着陆。
高育良也在思考,这小子到底是哪边的?
他不是我的学生吗?
为什么要帮李达康说话?
“我同意祁厅长的意思。”李达康立马应和。
季昌明也点点头,“规比拘在处理方式上比较温和一点,而且主动权也在咱们省委手上。”
趁着他们讨论的功夫,高育良也在拿他们的官职和大眀王朝的官爵作比较。
季昌明,副部级,类似于明朝督察院,从三品到正三品之间。
李达康,也是副部级,职位相当于知府,但官爵却很高,竟然也是从三品到正三品之间。
祁同伟,正厅级,职务不好类比,有点像兵马司又有点像巡捕营,官爵在正四品。
至于这个陈海,是在场官职最小的,职务类似于大理寺的寺丞,正六品到正五品之间。
高育良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要知道,他之前可是大明王朝的小阁老。
想要站在自己面前说话,那起码都得是二品起步。
要不然连严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育良书记,你怎么看?”季昌明又把皮球踢给了高育良。
“你们看着办吧,我去休息一会儿。”
高育良起身离开了会议厅。
剩下四人全都懵了。
“育良书记这是……生气了吧?”
季昌明神情紧张地看向了祁同伟。
祁同伟忽然有些后悔。
他觉得肯定是自己向李达康示好,所以惹老师生气了。
李达康则是觉得高育良这么做像是在放自己一马。
要不然这个话题继续掰扯下去,局面会对李达康很不利。
“那我现在就去抓捕丁义珍!”
陈海迫不及待地冲出了会议厅。
……
高育良按照记忆,回到了省委大院的三号房。
刚推开家门,就瞧见吴慧芬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在看电视。
“高老师,会议开完了?”吴慧芬不冷不淡地问。
“开完了。”
高育良随口应了一句,走上前坐了下来。
他惊讶于这个世界上的房屋装饰如此诡异,而且那台名叫电视机的东西居然会播放画像。
有趣。
这可比昆曲有意思多了。
等哪天回去一定要带给爹瞧瞧!
“你没给李达康使绊子吧?”吴慧芬拿起桌上一个橘子,边剥边问。
“我为何要给他使绊子?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罢了。”高育良淡淡回了一句。
吴慧芬闻言眉头一皱。
这不像她平常认识的高育良啊?
平日里的高育良整天想得都是怎么把李达康按住。
“怎么?你和他握手言和了?”吴慧芬忍不住问。
“一个三品官,凭什么和我握手言和?他也配?”高育良露出不屑的表情。
“三品?”
吴慧芬作为专教明朝历史的教授,立刻对他的话来了兴趣。
“你是说李达康只是个三品官?那你呢?”
“我?我乃是工部尚书兼太常寺卿!”
“噗!”
吴慧芬刚塞入口中的橘子瓣直接喷了出来,“咳咳咳……高老师,你最近是不是看明史看多了?怎么张口就是严世蕃的官位,这可不吉利。”
“怎么不吉利了?”高育良一下子来了脾气,“严世蕃可是镇国利器!”
“你没发烧吧?”
吴慧芬连忙伸手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才发烧了!”
高育良挡开她的手,理直气壮地问,“我说得有错吗?”
“当然错了,严嵩严世蕃父子是明朝历史上的两大奸臣,作恶之多,危害之深,简直令人发指,你怎么会拿他和自己作比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高育良猛地站起身,满脸难以置信。
“怎么不可能?你不是最喜欢读明史了吗?”吴慧芬狐疑地看着他。
明史?
高育良脑海中又多了一段记忆碎片。
也是关于明朝的。
是史学家对严世蕃的历史评价。
严世蕃,字德球,号东楼,小名庆儿。
其父严嵩倚子之“才”,子恃父之势,狼狈为奸。
父子俩结党营私,祸乱朝纲,残害忠良,贪污受贿,生活奢侈,勾结倭寇。
明代小说《金瓶梅》中的主要人物“西门庆”。
将严世蕃的号“东楼”比作“西门”,以及其小名“庆儿”为名,用以讽刺挖苦。
京剧更是有一首名曲《打严嵩》,表达了百姓对于严家父子的痛恨。
“不!”
“不!”
“不!”
在消化完这段记忆后,高育良整个人陷入了崩溃之中。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忠臣。
这个想法是发自内心的。
没有任何的弄虚作假。
试问整个大明王朝的嘉靖年间。
有谁比他们严家父子二人更懂那位嘉靖皇帝?
说他结党营私,难道不是那位善用制衡权术,常年躲在幕后的陛下有意为之吗?
说他祸乱朝纲,陛下二十几年不上朝,想不乱都不行吧?
还有残害忠良。
那是我们想杀吗?
那些“忠良”奏折上写着是骂我们,其实是在指桑骂槐影射圣上。
还有贪污受贿。
拿大头的也是陛下啊!
生活奢侈这一点我倒是承认。
媳妇是娶的多了一点。
但陛下不是说了好汉才娶九妻吗?
这不是在表扬我吗?
不能什么锅都让我们父子来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