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安静得可怕。
执行导演站在公证席旁，额头的汗顺着鬓角滑下来，他不敢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他心上敲鼓。
秦川坐在那里，手指搭在那叠厚厚的文件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在别人看来，他像是在闭目养神，或者说，在用这种无声的方式进行抗议。
可只有秦川自己知道，他眼前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样。
【数据幽灵】发动。
整个演播厅的物理形态在他感知中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由无数光线和代码构成的海洋。
星城台内部的局域网，后台投票的服务器，甚至现场每个观众手机连接的信号，都像一条条发光的河流，在他面前清晰地流淌。
他的意识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数据流，没有惊动任何防火墙和安全系统，轻而易举地潜入了节目的核心——投票数据后台。
真实的数据，就那样赤裸裸地躺在那里。
每一张真实的票数，对应着一个IP地址和投票时间，密密麻麻，真实不虚。
而在另一边，是一个被篡改过的，完全独立的数据库。
秦川甚至能看到，几分钟前，一条条指令被执行，将苏辰的票数以每秒上万的离谱速度向上疯抬，同时，好几个实力强劲的歌手票数被死死地压住，甚至还出现了负增长。
粗暴，直接，毫无技术含量。
因为他们从没想过，会有人能看到这一切。
秦川将两份数据，连带着后台操作的日志记录，完整地打包，存入了系统的独立空间。
整个过程，在现实世界里，不过弹指一挥间。
他睁开眼，目光重新落回到面前那份伪造得漏洞百出的纸质文件上。
“秦……秦老师，”执行导演终于扛不住了，他躬着身子，声音都在发颤，“结果……有问题吗？何老师他们在台上了。”
秦川没理他，而是拿起第一页，慢条斯理地看了起来。
他看得极慢，极认真，仿佛在研究什么国家机密文件，手指偶尔还会在某个数据上轻轻敲一下，然后微微摇头。
这副做派，让旁边的张伟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不知道秦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选择无条件相信。
他把腰杆挺得更直了，学着秦川的样子，板起脸，营造出一种“我们正在进行非常严肃的工作，闲人免进”的气场。
导播间里，王兵已经把手里的对讲机捏得咯吱作响。
“他到底想干什么！拖时间吗？全场观众，千万直播间，都在等他一个！他担得起这个责任吗！”王兵对着副导演低声咆哮。
“导演，要不……我再过去催催？”
“催什么催！没看见他那副死人脸吗？”王兵烦躁地挥了挥手，“让他拖！我倒要看看，他能拖到什么时候！镜头切过去，给他特写！让全国观众都看看，就是这个人在耽误大家的时间！”
大屏幕上，秦川那张认真审核文件的脸被再次放大。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等待后，彻底被引爆了。
“搞什么飞机？还不公布结果？我等着给我家辰辰庆祝呢！”
“那个公证员有病吧？想红想疯了？用这种方式抢镜头？”
“绝对是故意的！他就是嫉妒苏辰！以前在团里就是个废物，现在看不得前队友好了！”
“苏辰的粉丝们，咱们去冲了燕京市公证处的官网！这种没有职业道德的垃圾，凭什么当公证员！让他滚蛋！”
“抵制劣迹艺人秦川！让他滚出公证队伍！”
恶毒的言论铺天盖地，几乎没有任何理智的声音。
后台休息室，苏辰看着监视器里秦川的身影，脸上的不耐烦已经变成了怨毒。
一个被他踩在脚底的失败者，凭什么还能在这样万众瞩目的时刻，影响到他？
他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可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无人接听的忙音。
一股强烈的不安，攥住了他的心脏。
舞台上，经验丰富的何老师和胡海已经感觉到了后台传递来的焦灼气氛。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何老师往前一步，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看来我们的最终结果，统计起来相当复杂啊！”他用轻松的语调打着圆场，“这也说明了我们节目的投票系统有多么庞大，每一票都会被认真对待！”
“没错，”胡海也立刻接话，“尤其是在我们星城市公证处两位公证人员的全程监督下，每一个数据都必须做到精准无误，这才是对所有歌手，对所有观众的负责！”
何老师点点头，他看向舞台侧面，声音温和而洪亮：“我们看到，秦川公证员正在对最终的结果，进行最后一轮的、最严格的审核。”
“让我们把时间交给他，共同等待一个最公平，最公正的结果！”
所有的灯光，所有的镜头，在这一刻，全部聚焦到了那个小小的公证席上。
现场近万名观众，直播间里数千万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个角落。
就在这时。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秦川，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他推开椅子，动作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
整个现场的喧闹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秦川拿起桌上的话筒，无视了执行导演那张煞白的脸，平静地看向舞台中央，也看向了正对着他的主镜头。
“抱歉，何老师。”
他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场馆，也传到了每一个直播的设备前。
“关于这个结果，我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