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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京城。

西郊机场。

军用运输机平稳降落。

何雨铁拒绝了部队安排的专车,独自一人背着褪色的行军包,走进了这座阔别十年的城市。

街上自行车铃叮当作响,远处飘来糖葫芦的叫卖声。

熟悉,又陌生。

何雨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在边疆风雪里淬了十年的眼,看什么都隔着一层冰。

他脑子里反复冲刷的,只有一封信。

信上只有七个字。

“哥,我们被人欺负了。”

这七个字,压垮了他心里仅存的半点乡愁,只剩下滔天的寒意。

他拦了辆三轮车,报出地址。

车夫蹬得满头大汗,在一个老胡同口停下。

“同志,到了,这儿就是南锣鼓巷九十五号。”

何雨铁付钱下车,抬头看向眼前的灰砖青瓦四合院。

大门上的红漆斑驳脱落,露出木头本色。

十年,什么都旧了。

他刚要抬脚,一阵尖酸刻薄的骂声穿透院门,直刺耳膜。

“小贱蹄子!你还敢瞪我?”

“你哥傻柱偷了我家的鸡,今天不赔钱,你就别想去上学!”

“长得跟你那死鬼老妈一个德性,都是狐媚子!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何雨铁的脚,停在了半空。

他伸手推开虚掩的院门。

中院,他十年未见的妹妹何雨水,被一个胖得流油的老婆子死死堵在墙角。

妹妹十七了,个子高了,人却单薄得厉害,风一吹就能倒。那张蜡黄的小脸,一看就是长期吃不饱饭。

她身上那件旧衣服洗得发白,补丁摞着补丁,手里死死攥着一个书包。

堵着她的,正是贾家的贾张氏。

贾张氏叉着腰,唾沫星子喷得比下雨还密。

“赔钱!二十块!少一分都不行!”

贾张氏旁边,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学着她的样子,朝着雨水吐口水。

贾家的金孙,棒梗。

“赔钱!打死你!你哥是小偷!”棒梗尖着嗓子叫,伸出黑乎乎的手就要去推何雨水。

“我哥没偷!”雨水倔强地咬着嘴唇,眼泪在眶里打转,就是不肯低头。

“我操你奶奶的!”

东厢房的门“咣当”一声被撞开,何雨柱,也就是傻柱,红着一双眼冲了出来。

他一把将妹妹护在身后,蒲扇大的巴掌扬起来,就要往贾张氏那张肥脸上抽!

“老虔婆!你再骂一句试试!”

“哎!傻柱!住手!”

一大爷易中海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把抓住傻柱的手腕,板着脸拿出长辈的架子。

“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无法无天了!”

傻柱气得脖子上青筋暴起。

“一大爷!你松手!这老东西欺负我妹妹!她还骂我死去的妈!”

“她骂你,你就动手打人?”易中-海眉头紧锁,“贾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一大家子,就东旭,一个人赚钱,她家不容易!你拿了鸡,就该赔钱!”

这话听着“公道”,却直接给傻柱定了罪。

傻柱气得浑身发抖,却被死死钳住,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穿着蓝色工装的秦淮茹端着针线笸箩,“恰好”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一露面,眼圈就红了,眼泪说掉就掉。

“柱子哥,你别生气,我们家是真的不容易……”

她走到傻柱身边,声音不大,带着哭腔,却保证整个院子的人都能听见。

“那只鸡,我们家养了好久,就是想给身子弱的棒梗补补……可现在……”

她边说边抹泪,那柔弱可怜的样子,瞬间就占领了道德的高地。

“柱子哥,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把钱赔了吧,行吗?”

“我哥没偷!”

何雨水再也忍不住,鼓起所有勇气大喊。

“你瞎说!明明是棒梗偷吃的,我都看见他手里攥着鸡骨头!”

此话一出,贾张氏那张肥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当场就炸了毛。

“反了天了你个小贱蹄子!还敢还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那蒲扇大的巴掌照着雨水的脸就要扇下去!

院子里那些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嘴角咧得更开了,就等着看这出好戏。

“哎!”

三大爷闫埠贵扶了扶眼镜,皱着眉出声。

“贾家的,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打孩子呢!”

二大爷刘海中依旧背着手,挺着个官架子,一副审视的姿态。

这就是他何雨铁用命护了十年的国,国里的一个家。

这就是他的弟弟妹妹,活了十年的地方。

何雨铁看着撒泼凶悍的贾张氏,看着道貌岸然的易中海,看着楚楚可怜的秦淮茹,看着周围一张张扭曲又麻木的脸。

一个大院,竟然只有一个,还算个人。

他胸腔里那股压了十年的杀气,在这一刻,彻底苏醒。

他背着那个褪色的行军包,走进院子。

他的脚步声不重,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原本嘈杂喧闹的院子,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针落可闻。

正要下狠手的贾张氏,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凶悍变成了错愕。

正在拉偏架的易中海,动作也僵住了,嘴巴半张着,说不出话来。

正在酝酿眼泪的秦淮茹,也忘了该怎么哭,呆呆地站在那。

所有人的脖子都像上了发条一样,齐刷刷地转向了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

他穿得太普通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背着一个土气的包。

可是,他身上那股子东西,却让整个院子的空气都凝固了。

那是一种只有在尸山血海里反复冲杀才能磨砺出来的东西。

普通人说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手脚都开始发凉,血液都快要冻住了。

院子里的温度,骤然降了好几度,冻得人骨头发麻。

一种源于生物本能的恐惧,掐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傻柱和何雨水也看见了他。

傻柱愣住了,他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嘴巴张了张,喉结滚动,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何雨水更是瞪大了眼睛,攥着书包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眼里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她颤抖着嘴唇,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声,喊了一声。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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