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运颤针？什么东西？”
李世民不懂医术，但他懂这四个字砸在孙思邈脸上时，这位药王爷的表情有多夸张。
孙思邈老脸一红，连连摆手。
“陛下，折煞老道了，折煞老道了！”
他对着李世民一躬到底，再抬起头时，称呼都变了。
“从今往后，万莫再称老道为‘神医’！”
“这位李小郎中，才是真正的神医在世！”
孙思邈指着李修源，声音都在发颤。
“悬丝诊脉，气运颤针，这两样都是只存在于上古医家传说中的无上绝技！”
“老道穷极一生，也只配仰望其项背！”
他深吸一口气，给皇帝解释起来。
“寻常针灸，不过是以金针刺入穴位，靠的是外力。”
“而这‘气运颤针’，乃是以医者自身内气贯入银针，使其高频震颤，针未至，气先行！”
“如此施针，对穴位的刺激是寻常针法的百倍千倍，效力有天壤之别！”
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们听懂了孙思邈的结论。
眼前这个少年，是个真真正正的牛人。
李世民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赌对了！
他真的赌对了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最后关头压下了怒火，没有因为这小子的年纪，就直接把他拖出去砍了。
不然，他将抱憾终生。
李修源对周遭的震撼充耳不闻。
他手腕一抖，那根嗡鸣的银针便脱手而出。
一道银光闪过。
“咄”的一声轻响。
银针已经稳稳地扎入了长孙皇后胸前的一处大穴。
快。
所有人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字。
根本就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李修源的双手化作了两团残影，在针包与酒精灯的火焰之间来回穿梭。
取针，消毒，弹针，施针。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一道道银光在昏暗的殿内不断闪现，伴随着“咄、咄、咄”的轻微入肉声。
孙思邈和那群太医，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一样，却还是跟不上他的动作。
他们行医几十年，自问对人体穴位了如指掌，可李修源下针的位置，有好几处都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偏偏又给人一种理应如此，恰到好处的感觉。
这他娘的，已经不是医术的范畴了。
这是艺术！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
李修源停下了动作。
长孙皇后的身上，从胸口到腹部，赫然扎着七七四十九根银针。
诡异的是，每一根银针的针尾，都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持续不断地发出“嗡嗡”的轻鸣。
四十九根银针，四十九只振翅的蜂蝶，场面说不出的玄奥。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李世民，全都被这一幕镇住了。
“敢……敢问小神医……”
孙思邈哆哆嗦嗦地开了口，他指着那一片嗡鸣的银针，像个求知若渴的学生。
“此等神乎其技的针法，可有名号？”
李修源收回手，随口答了一句。
“七星针法。”
“七……七星针法！”
“传说中，医祖扁鹊所创，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七星针法！”
一个太医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击，两眼一翻，竟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孙思邈的身体晃了晃，他没有去扶那个晕倒的同僚。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然后对着李修源，撩起衣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医道后学末进孙思邈，拜见医道先师！”
他这一跪，身后那群还站着的太医，全都反应了过来。
“扑通！扑通！”
他们跟下饺子似的，齐刷刷跪了一地。
“我等，拜见医道先师！”
这下，轮到李修源有点懵了。
不就是治个病吗，怎么还拜上了。
他侧身让开，不受这一拜。
“各位前辈快快请起，小子受不起。”
孙思邈却坚持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受得起，您绝对受得起！能亲眼得见‘七星针法’重现于世，老道死而无憾！”
李修源的淡然，反倒让孙思邈愈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高人风范。
李世民看着这离谱的一幕，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他只能走到李修源身边，声音干涩地问。
“小神医，接下来……”
“等一个时辰。”
李修源找了张凳子坐下，气定神闲。
“一个时辰后起针，皇后娘娘便无大碍了。”
他又对旁边的宫女吩咐道。
“去备好痰盂和热水，一个时辰后，娘娘会咳出肺里的淤血和浊气，吐出来就好了。”
宫女赶忙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在所有人的焦灼等待中，过得无比漫长。
李修源掐着时间站起身。
他与李世民，孙思邈等人再次来到凤榻前，双手再次化作残影。
只听一阵“簌簌”的轻响，那四十九根银针便被他尽数拔出，手法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起针的瞬间。
“咳……咳咳咳！”
凤榻上的长孙皇后，猛地剧烈咳嗽起来。
“噗——”
一口乌黑腥臭的淤血，被她咳进了宫女早就准备好的痰盂里。
那血黑得发亮，还带着许多絮状物，看着就让人心惊。
可吐出这口淤血之后，奇迹发生了。
长孙皇后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了红润。
她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胸口的憋闷感消失不见。
“我……我好了？”
长孙皇后缓缓睁开双眼，感受着久违的顺畅呼吸，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李世民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握住妻子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那只手，不再是冰冷的，而是重新有了温度。
“陛下，臣妾……臣妾觉得胸口不闷了，好舒坦。”
长孙皇后对着丈夫露出一个虚弱但真实的笑容。
李世民喜极而泣，他转过身，对着李修源便是一个大揖。
“神医！你是我李家，是我大唐的恩人！”
“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长孙皇后也挣扎着想要起身道谢，被李修源按住了。
“娘娘凤体初愈，不宜多动。”
李修源的声音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长孙皇后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想再次表达谢意。
可就是这一眼，让她整个人都定住了。
在李修源的脖颈上，挂着一根红绳。
绳子的末端，坠着一块半月形的龙纹玉佩。
那玉佩的样式，那上面的纹路，甚至是那被磨损的一角。
都和她记忆深处的那一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