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汁的焦糊苦涩味还在舌根盘旋,激得晋赢小脸皱成一团,眼泪汪汪。
张三丰那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眼神压着他,硬是把反胃感憋了回去。
“好孩子。”张三丰眼中掠过一丝赞许,掌心温润的内力透入,瞬间抚平了翻江倒海。
那股暖意从胃里散开,驱散了残留的寒气,精神也振作了些。
晋赢正琢磨着怎么把“身世凄惨但根骨奇佳”的人设焊死在张三丰脑子里,门帘再次被掀开。
进来的三人自带一股低气压。
当先的宋远桥,面容方正刚毅,眉宇间忧色浓重;
俞莲舟紧随其后,儒雅清俊的脸上,温润下是化不开的忧虑;
张松溪气质沉静,目光扫过晋赢时,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自从王盘山大会之后,俞岱岩的惨状,张翠山的失踪,如同两块巨石压在武当山巅。
“师父。”三人行礼,声音低沉。
“远桥,莲舟,松溪。”
张三丰颔首,目光扫过弟子脸上的阴霾,心中叹息,面上依旧平和,“来看看这孩子。”
宋远桥上前一步,作为武当实际管事的,
他仔细打量了晋赢一番,又看向张三丰:“前夜风雨中捡回的那个?瞧着倒是灵秀,只是身子骨弱了些,又遭此大难…”
张三丰抚须道:“此子名晋赢。祖籍肤施,父母南下进丝绸北反,途中遭鞑子劫掠,母当场被杀,父携其逃出,亦伤重不治。孤身流落,又于山间遭遇异象,魂魄受惊,幸得一丝天佑未绝。”
其实老张没说,那日风雷大作,在紫霄宫外,也看到一道遮天蔽日的龙影,赶忙出去查看,就看到一个小孩儿躺在门外的台阶上。
所以晋赢说,他看到龙影,老张并未质疑。
他顿了顿,看向晋赢,“根骨,却是百年难遇的清奇,脉络天生宽阔。”
“哦?”俞莲舟闻言,看向晋赢的目光多了份同病相怜的怜惜,又想起自己重伤的三弟,心头更软,
“可怜的孩子。”
张松溪依旧沉默,目光在晋赢强装镇定的小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既是师父带回,根骨又佳,身世清白凄苦,”宋远桥沉吟道,
目光转向俞莲舟和张松溪,
“岱岩重伤需静养,翠山…唉。这孩子,不如就由我们几个尚未收徒的师兄弟,择一人收入门下?也好有个归宿,传我武当薪火。”
俞莲舟颔首:“正该如此。” 张松溪也微微点头。
晋赢心里咯噔一下!来了!想把我塞给他徒弟?!
拜宋远桥?拜俞莲舟?拜张松溪?哪比得上眼前这根纯金通天柱?!
就在宋远桥目光扫向俞莲舟和张松溪,嘴唇微动,准备开口商议具体人选的瞬间——
晋赢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哭嚎!
小小的身体猛地从草铺上滚落!
动作出乎意料的迅捷流畅,落地竟无声息!
他完全无视了旁边站着的、脸上带着同情与好奇的宋青书,几步就蹿到了张三丰座前!
“噗通!”
一个结结实实、五体投地的童子大礼!
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泥地上,发出清晰沉闷的“咚”声!
“师父!” 稚嫩童音响亮异常,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字字清晰,毫无拖泥带水,
“弟子晋赢!父母血仇未报!魂魄惊惧未平!此生此身,只求追随师父座下!求师父垂怜,收我为徒!传我本事!弟子必当勤勉克己,侍奉师父,绝不敢懈怠半分!”
宋远桥:(๑•̌.•̑๑)ˀ̣ˀ̣
俞莲舟:(˃ ⌑ ˂ഃ )
张松溪:(ง •̀_•́)ง加油
宋远桥、俞莲舟:好像混进来个什么东西。。。
说完,额头紧贴地面,姿态虔诚无比,一动不动。
拜师!直球!
这突如其来、标准到极致的大礼和条理清晰、目标明确的宣言,把所有人都震懵了!
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从忧虑到商议的转换卡在半途,只剩下惊愕。
这孩子…刚才还病恹恹惊惶惶,此刻怎如此…果决明理?这反差也太大、太突兀了!
宋青书更是瞠目结舌。
他伸出去想扶(或拉开)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地上那个行着标准大礼、口齿清晰说着
“此生此身只愿追随真人座下”的小小身影,那份孤注一掷的决绝,让他的心都猛地一悸。
这…是五岁稚童?
张三丰深邃的眸子里,也终于掠过一丝清晰的动容。
他看着地上那个额头贴地、姿态恭敬虔诚的小小身影。
之前的惊惧有真,编造的身世有破绽,但此刻这份摒弃所有伪装、直指核心的拜师决心
他的目光落在晋赢因用力磕头而微微泛红的额头上。
此子身负血仇、虚空龙影、异常早熟、根骨绝佳…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缘法、缘法、什么是缘法,张翠山失踪,上天又送来一个弟子,上天对我张三丰不薄啊。
那场将他送来武当的雷火…或许真是天意?
室内死寂,落针可闻。
张三丰缓缓起身,走到晋赢面前。
他没有立刻让他起来,而是伸出那只温润宽厚、,轻轻按在了晋赢小小的后心命门之上。
一股远比之前精纯、浩瀚、如同初生暖阳般蕴含无限生机的内力,如同涓涓暖流,缓缓注入晋赢的身体。
这股力量所过之处,不仅瞬间抚平了他体内所有因穿越、惊惧、碎片吞噬龙气带来的混乱与不适,更让他通体舒泰,
仿佛每一寸血肉骨骼都在欢欣雀跃,连精神都为之一振,之前残留的疲惫一扫而空!如同久旱逢甘霖!
晋赢:老张怎么老喜欢输送内力了,几波了???
同时,张三丰那低沉平静、却仿佛带着天地回音的声音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也烙印在晋赢的心底:
“心志已决,身负奇缘奇厄…此等缘法,也罢也罢。老道今日破例,收你为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在古代那和儿子差不多一样。
四字如九天神雷!轰然炸响!
炸得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宋青书更是瞳孔骤缩到极致,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关门弟子!
师祖快百岁高龄,早已不收徒,更从未有过“关门”之说!
这意味着什么?!难道武当未来的道统传承?!
最后小丑竟然成了我???
张三丰的手掌离开晋赢后心,那温和的声音此刻却带着无形的、仿佛山岳般的威严:“赢儿,抬起头来。”
晋赢依言抬头,小脸上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只有一种近乎肃穆的郑重,额头上那点红印如同某种烙印。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张三丰座下第八弟子。”
张三丰的声音在寂静的斗室中回荡,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排行最末。望你谨记今日之言,勤修武德,明心见性,不负此身根骨,亦不负…那场送你至此的雷火之缘。”
成了!真成了!关门弟子!第八弟子!一步登天!
晋赢强压住心脏几乎要蹦出胸腔的狂喜,再次俯首,额头重重触地,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颤抖:“弟子晋赢,叩谢恩师!必当谨遵师命,勤修不辍!绝不负师父厚望!”
心里的小人已经疯狂蹦迪嘶吼:金大腿焊死了!稳了稳了!纯阳无极功!太极神功!老子来了!
张三丰微微颔首,对尚在巨大震撼中、脸色变幻不定的宋青书道:“青书,带你八师叔去寻清风,安排静室,备好合体道袍及入门所需之物。”
“八…八师叔?!” 宋青书的声音彻底劈了叉,看着地上那个低自己一个头、刚被师祖亲自扶起来的小豆丁,
表情精彩得如同打翻了染缸,震惊、错愕、难以置信、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憋屈和…荒谬感!
少年人所有的矜持和稳重在这一刻碎了一地。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僵硬地、几乎是咬着牙躬身:“是…太师傅。八…八师叔,请随弟子来。” 最后几个字,说得异常艰难。
晋赢这才麻溜地爬起来,动作利索得不像刚“大病初愈”。
他随意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小身板努力挺得笔直,迈开小短腿,看都没看旁边那三位表情管理彻底失败、仿佛石化了的二代“师兄”,
更无视了宋青书那复杂到快要爆炸的目光,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脚步发飘、如同踩在云端般的宋青书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转身,对着张三丰露出一个灿烂无比、属于五岁孩童的、毫无阴霾的纯真笑容,脆生生道:“师父!!弟子今晚给您打洗脚水!”
然后才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留下满室死寂和一群凌乱在风中的武当高层。
静室内,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许久。
良久,宋远桥才找回自己干涩沙哑的声音,
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师…师父!这…这…太…太仓促了!此子来历…心性…根骨虽佳,但关门弟子…这…”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在崩塌。
张三丰的目光悠远深邃,仿佛穿透了紫霄宫的屋顶,投向那浩渺无垠的苍穹。
他缓缓抚过雪白长须,声音带着勘破世事的淡然与一丝不容置疑:
“血仇是真,那日龙影是真,根骨绝伦是真,心性早慧果决亦是真。此四真合一,便是天授之缘。”
他顿了顿,眼中似有星河流转,“至于那场雷火,送至武当山门的力量,便是他最大的来历与凭证。老道收他,非仅怜其身世…”
他目光扫过三位依旧满脸震撼、无法回神的弟子,语气转沉,带着山雨欲来的凝重:“岱岩重伤,翠山失踪,江湖暗流汹涌。此子…或许便是天赐武当的机缘吧。”
“留在老道身边,亲自教导,或许对我武当山是最好的结果,鞑子入主中原已经数十年,之前老道游历天下,见金陵龙气日盛,我以为我汉家真龙会出现在金陵,最近几日我武当龙气更盛。”
道家高人可以望气,刘伯温都可以斩龙脉。乱世道家人下山辅佐真龙一统河山的大有人在。
对张三丰来说,道统什么的都不重要。
从宋末乱世到现在,见过听过太多,郭靖夫妇战死襄阳,十万军民跳崖山,北地十室九空。还有那古灵精怪的少女,心灰意冷,出家上峨眉,出家立道统。
宋远桥三人相顾骇然,最终只能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敬畏与茫然:“谨遵师父法旨。” 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关门弟子…第八弟子…一个五岁的孩童…武当的天,从这一刻起,已然不同。
静室内,晋赢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合体的浅灰色小道袍。
他站在硬板床上(勉强够高),对着屋里仅有的一面模糊铜镜左看右看。
镜中小人粉雕玉琢,宽袍大袖,颇有几分仙童架势。
他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没胡子),又正了正头上小小的道冠,最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笑容里满是成年灵魂的狡黠和得意。
晋赢看见四周没人,赶快脱掉裤子,看向大腿内侧,痣还在,身穿,嘿嘿嘿,好,真好,别人的身体咱八爷用不惯!
“嘿嘿嘿…” 低笑声在静室回荡,“关门弟子!张真人座下老八!纯金大腿抱牢!这波血赚!”
他兴奋地搓着小手,眼睛放光,仿佛看到了无数神功秘籍在向自己招手,“九阳?太极?纯阳无极?嘿嘿嘿…都是老子的!老子现在…可是有超级靠山的‘老八’了!”
金大腿抱牢,新手村直接通关!这穿越…好像…开始爽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