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裹挟着刺鼻的粉尘和硫磺味，抽打在云烨脸上，却压不住心头那股不断滋生的寒意。东面传来的沉重水声，如同深渊巨兽的喘息，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压过了街道上人群的哭喊和奔跑声。那声音粘滞、厚重，带着一种非自然的压迫感，仿佛整个钱塘江都在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提起。
“水…水声！好响！”小雅的声音带着哭腔，死死抓住云烨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她脸色惨白，惊恐的目光也投向声音传来的黑暗深处。
云烨胸前的银饰再次剧烈搏动了一下，那灼热感如同一个无声的警报。他猛地一激灵，几乎是吼了出来：“不对！快！往高处跑！别去广场了！” 他瞬间意识到，开阔的市民广场紧邻着运河支流，地势相对低洼！那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水声，绝不是普通潮汛！
混乱中，他的吼声被淹没在更大的恐慌浪潮里。只有身边几个同样听到异响的人，脸上露出和他一样的惊疑。然而，人流的主体依旧被惯性裹挟着，像一股浑浊的洪流，朝着看似安全、远离高楼的开阔地——市民广场的方向涌去。云烨的警告如同投入怒海的小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云哥！那边！”小雅指着不远处一栋相对完好、只有外墙轻微开裂的六层写字楼，那是他们公司旁边的一栋旧楼，入口离他们不远。
“走！”云烨当机立断，反手抓住小雅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逆着人潮，奋力向那栋旧写字楼的大门挤去。推搡、冲撞，不断有人被绊倒，发出痛呼和咒骂。云烨用肩膀顶开挡路的人，后背承受着巨大的冲击，额角被飞溅的碎石划破，渗出血丝，火辣辣地疼。但他不敢停，胸口的银饰滚烫，那沉重的、越来越近的水声如同催命的鼓点。
“妈的！让开！”一声暴喝在云烨左侧炸响。是退伍兵老周！他不知何时也冲到了附近，脸上带着擦伤，但眼神凶狠，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他身边还跟着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小伙子，其中一个正是之前冲上楼喊人逃生的那个中年保安，另一个年轻些，叫阿强，是本地船工的儿子，平时沉默寡言，此刻也一脸惊惶。
老周显然也听到了那异常的水声，明白了云烨的意图。他仗着体格强壮，像一堵墙般硬生生在混乱的人流中挤开一条缝隙，对着云烨吼道：“跟上！进楼！”
有了老周这堵人墙开路，阻力骤减。几人连滚带爬，终于在人潮彻底淹没道路前，狼狈地扑进了那栋旧写字楼敞开的玻璃旋转门。门扇的玻璃早已碎裂一地，只剩下扭曲的金属框架。
“快！上楼！”老周喘息着，一把关上沉重的、已经变形的金属防火门，用身体死死顶住。门外，汹涌的人流拍打着门板，绝望的呼喊声被厚重的金属隔绝，变得沉闷而遥远。
“咣！咣！”撞击声不断传来。
“开门啊！求求你们开门！”
“放我们进去！”
哭喊和哀求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
老周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死死顶着门，对着门内惊魂未定的几人大吼：“别愣着！找东西！把门堵死！快！不然全都得死在这儿！”
云烨、小雅、两个保安如梦初醒，立刻在昏暗狼藉的一楼大厅里寻找重物。翻倒的沙发、沉重的金属垃圾桶、断裂的大理石装饰条……所有能搬动的东西都被他们拼命拖拽过来，一层层堆积在防火门后。每搬动一件，门外撞击和哭喊的绝望感就清晰一分，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就在他们将最后一块沉重的装饰石条顶在杂物堆上时，外面的哭喊声骤然拔高，达到了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混合了极致恐惧和难以置信的尖利顶点！
“啊——！！！”
“那是什么？！”
“水！水来了！天啊——！”
紧接着，那沉重到令人心脏停跳的水声，终于抵达了它的巅峰。
轰——！！！
不是撞击声，是纯粹的、万吨洪水瞬间吞没一切的恐怖轰鸣！
云烨猛地扑向一扇尚未完全碎裂的临街窗户。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钱塘江的方向，一道连接着天与地的、高达数十米的巨大水墙，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摧枯拉朽地碾过沿江的堤岸、绿化带、低矮的建筑！它不再是浑浊的江水，而是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粘稠的幽蓝色！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般的蓝紫色电光在水墙内部疯狂流窜、闪烁，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将这滔天巨浪映照得如同地狱深渊张开的巨口！
这幽蓝魔潮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仅仅几秒钟，它就越过了宽阔的沿江大道，将那些停在路边的汽车、来不及逃走的行人、路牌、树木……如同玩具般轻易卷起、吞噬！被卷入其中的人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惨叫，就被那幽蓝的、闪烁着电光的巨浪彻底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魔潮并未停止。它狂暴地冲入与运河相连的支流水道，水位瞬间暴涨，轻易漫过河堤，如同无数条幽蓝色的巨蟒，沿着城市纵横交错的街道疯狂倒灌、肆虐！刚才还挤满了逃难人群、相对开阔的市民广场，首当其冲！
“不——！”小雅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捂住了眼睛，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
云烨的指甲深深抠进窗台的混凝土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他眼睁睁看着那带着毁灭性能量的幽蓝潮水，如同饥饿的巨兽，瞬间将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吞没！无数挥舞的手臂、绝望仰起的头颅，在幽蓝的水光和跳跃的电弧中一闪即逝，随即被更深、更狂暴的浪头拍入水底，再无踪影。广场上的景观灯柱在巨浪冲击下扭曲、折断，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溅起带着幽蓝电火花的巨大水花。整个广场，在几个呼吸间就化为一片翻腾着致命电光的幽蓝泽国！
这灭绝性的景象带来的冲击，让大厅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沉重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声音，以及门外……门外撞击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剩下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水流快速漫过街道的“哗哗”声，由远及近，迅速包围了这栋暂时成为孤岛的写字楼。幽蓝的光芒透过破损的窗户，在大厅墙壁和天花板上投下诡异晃动的光斑。
“水…水进来了！”年轻的保安阿强声音发颤，指着大门下方的缝隙。一股带着幽蓝微光的粘稠水流，正悄无声息地从门缝和破损的窗框下方涌入，如同活物般在地面上迅速蔓延开来，散发着淡淡的腥气和一股类似电离后的臭氧味。
老周脸色难看至极，他迅速扫视大厅：“不能待一楼！上楼梯！去二楼以上！” 他率先冲向消防楼梯口。云烨一把拉起瘫软的小雅，和两个保安紧跟其后。
就在他们踏上楼梯的瞬间，楼下大厅里突然传来几声沉闷的湿漉漉拍击声，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从水里爬上了岸。紧接着，一种如同砂纸摩擦又混合着气泡破裂的“咕噜…嘶哈…”声响起，在空旷且回荡着水声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云烨猛地停住脚步，心脏狂跳。他示意其他人噤声，自己则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身，从楼梯转角平台的栏杆缝隙向下望去。
幽蓝的水光映照下，几个扭曲的身影正从涌入大厅的水流中缓缓站起。
那是……人？
不！
它们的躯干轮廓依稀有人形，但覆盖着暗绿色或灰黑色的湿滑厚实鳞片，在幽蓝水光下反射出油腻的光泽。头颅异常肿大，脖颈粗短，五官模糊地挤在一起，硕大鼓凸，没有眼睑的浑浊眼球占据了脸部大部分位置，闪烁着冰冷残忍的微光。
最令人作呕的是它们的嘴巴——如同被强行撕裂开的口器，一直延伸到耳根下方，露出参差不齐，匕首般锋利的尖牙，粘稠的涎水顺着嘴角不断滴落。它们的四肢异常粗壮，手指和脚趾间长着如同水禽般的厚厚蹼膜，指尖则是弯曲锐利的黑色钩爪。
这些怪物……像是人类与深海鱼类最恶毒基因的杂交产物！它们动作有些迟缓地适应着脱离水体的环境，粗壮的蹼爪踩在漫着浅水的瓷砖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粘腻声响。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咕噜…嘶哈…”声，正是它们喉咙里发出的、如同溺水般的喘息！
深潜者！云烨脑子里瞬间蹦出这个名字，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纯粹的厌恶和恐惧包裹住了他。
就在这时，靠近楼梯口的一个怪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那颗硕大的、浑浊的眼球猛地转动，瞬间锁定了楼梯转角平台——锁定了云烨探出的半个脑袋！
“嘶嘎——！”一声刺耳的、非人的尖啸从它撕裂的口器中爆发出来，带着强烈的攻击性和发现猎物的兴奋！
“被发现了！”云烨头皮炸开，失声喊道。
那发出尖啸的深潜者猛地四肢着地，以一种与其笨拙外形不符的惊人速度，如同离弦之箭般向楼梯口扑来！它身后的另外几只怪物也立刻被惊动，发出同样的嘶鸣，紧随其后，湿滑的鳞片在幽光中划过令人心悸的轨迹！
“操！”老周反应极快，怒吼一声，抄起旁边一根不知谁遗弃在楼梯间的沉重金属消防水管，“堵住楼梯口！”他一个箭步冲到楼梯转角平台，将消防管横在胸前，像一尊门神挡在了狭窄的楼梯入口处。两个保安也脸色煞白，但求生本能让他们强撑着，一个捡起一块断裂的瓷砖，另一个则抄起了墙角一个沉重的金属垃圾桶盖，手臂都在发抖。
云烨将小雅往楼梯上方推了一把：“往上跑！快！”同时目光急扫，在楼梯间昏暗的角落里搜寻任何能充当武器的东西。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肾上腺素飙升，但思维却异常清晰——必须战斗！否则所有人都得死在这狭窄的楼梯间！
那只最先扑来的深潜者已经冲到了楼梯下方。它无视了挡路的老周，布满粘液的蹼爪在台阶上一撑，布满利齿的巨口张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带着一股浓烈的鱼腥恶臭，直扑老周的面门！
“给老子滚开！”老周双眼圆瞪，发出战场般的怒吼，全身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金属消防水管像棍棒一样狠狠抡了出去！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沉重的金属水管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深潜者布满鳞片的粗壮脖颈上！
巨大的撞击力让老周手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涌出。然而，那深潜者只是被砸得头颅猛地一歪，前冲的势头顿了一下，发出一声恼怒的嘶鸣。它布满鳞片的脖颈处，仅仅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连一片鳞甲都未能击碎！物理攻击的效果微乎其微！
深潜者被彻底激怒，浑浊的眼球瞬间充血，变得更加狰狞。它粗壮的蹼爪闪电般挥出，带着破风声，狠狠抓向老周挡在身前的消防管！
嗤啦！
坚硬的金属管身上，竟然被那黑色的钩爪划出了几道深深的凹痕！火星四溅！
“小心！”云烨瞳孔骤缩。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楼梯下方，另外两只深潜者也已经扑到！其中一只的目标是拿着垃圾桶盖的年轻保安阿强，另一只则直接攀着楼梯扶手，试图绕过老周，扑向上方的小雅和云烨！
千钧一发！
“啊！”阿强看着那扑到眼前的恐怖怪物，恐惧压倒了一切，他闭着眼，尖叫着将手中沉重的金属垃圾桶盖像盾牌一样胡乱往前一顶！
噗！
深潜者锋利的钩爪抓在金属盖面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留下数道深刻的划痕，巨大的力量推得阿强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垃圾桶盖脱手飞出。
另一只攀上扶手的深潜者，蹼爪已经抓住了上一级台阶的边缘，布满利齿的巨口距离小雅的脚踝只有咫尺之遥！小雅吓得魂飞魄散，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就在这生死一瞬！
一道银灰色的寒光，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如同毒蛇出洞，从云烨手中激射而出！
那是一把用来固定消防水带的沉重金属卡扣！云烨在刚才的搜寻中，眼疾手快地抓到了它。冰冷的金属棱角深深硌进他的掌心，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和打工生涯磨练出的精准手臂力量，瞄准那怪物攀爬时暴露的相对脆弱的脖颈侧面连接处，狠狠投掷了出去！
噗嗤！
金属卡扣精准无比地贯入了深潜者脖颈鳞片相对薄弱的缝隙！散发着浓烈腥臭的暗绿色粘稠血液瞬间飙射而出！
“嘶嘎——！！！”那怪物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攀爬的动作瞬间僵住，巨大的痛苦让它身体剧烈抽搐，抓住台阶的蹼爪松脱，整个庞大的身躯向后一仰，重重地摔下楼梯，砸在下方同伴的身上，引起一阵混乱的嘶鸣和碰撞。
暂时解除了小雅的危机！
“干得好！”老周精神一振，趁机再次抡起消防管，狠狠砸向被他挡住的那只深潜者的脑袋，虽然依旧无法破防，但巨大的冲击力将它砸得一个趔趄。中年保安也鼓起勇气，将手中断裂的瓷砖狠狠砸向另一只怪物的眼睛。
“走！往上！别停！”云烨嘶吼着，一把抓住还在发抖的小雅，继续向楼上冲去。他手心全是汗，刚才那一下精准投掷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和力气。他眼角余光匆匆扫过下方混战的楼梯口，心脏猛地一抽。
在幽蓝水光的映照下，他看到那个被云烨重创了脖颈、摔下楼梯的深潜者，竟然又挣扎着爬了起来！暗绿色的血液顺着鳞片缝隙流淌，但它那双浑浊的眼球里，燃烧着更加狂暴的怒火和嗜血的欲望。而更让他遍体生寒的是，在楼梯口下方涌入的幽蓝微光的水流中，又有几个扭曲湿滑的身影正蠕动着爬出水面，加入战团！
它们……根本打不死！数量还在增加！
“老周！阿强！顶不住了！撤！”云烨朝着下方浴血奋战、且战且退的几人大喊。
“妈的！走！”老周也看清了形势，知道再纠缠下去必死无疑。他再次奋力挥出一棍，暂时逼退眼前的怪物，和中年保安架起被撞得有些发懵的阿强，跌跌撞撞地沿着楼梯向上狂奔。
怪物们发出愤怒的嘶鸣，紧追不舍。它们的速度在水外虽然比人类略慢，但那股不死不休的凶悍和源源不断的数量，足以将人拖入绝望的深渊。
几人一路狂奔到三楼，推开消防门冲入走廊。走廊里同样一片狼藉，但暂时没有怪物。老周立刻反身，用消防管死死卡住消防门把手，试图阻挡片刻。
“找房间！有坚固门的！”云烨急促地喘息着，目光扫过两侧紧闭的办公室门。小雅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突然，楼下街道传来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穿透了玻璃窗，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云烨下意识地冲到玻璃碎裂的窗户边，向下望去。
幽蓝的水流已经淹没了街道，水深及腰。一个穿着白领衬衫，西裤被水浸透的男人，正惊恐万状地在水中拼命扑腾、挣扎。他的动作充满了绝望，显然水性不佳。
而在他身后，一个布满鳞片的暗绿色巨大身影正以惊人的速度潜行接近！水面只留下一道快速扩散的无声V形波纹！
下一刻，哗啦一声水响！
一只覆盖着厚蹼和锋利钩爪的巨手猛地破水而出，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那挣扎男人的脚踝！
“啊——！救命！救……”男人的呼救声戛然而止，变成了惊恐到极点的呜咽。
水下的深潜者猛地发力！巨大的力量根本不是人类所能抗衡！那个男人毫无反抗之力，瞬间被一股蛮力拖得沉入水下！浑浊的水面剧烈地翻腾了几下，冒出一串巨大的气泡，夹杂着几缕暗红的血丝迅速晕染开来，随即水面恢复了诡异的平静。只有一圈圈涟漪还在扩散，证明着刚才发生的恐怖一幕。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云烨眼前，被拖入了深水之下，消失无踪。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云烨感到一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这发生在眼前的赤裸裸捕食景象，比任何天象异变都更直接地宣告着：规则已变，人类不再是食物链的顶端。
“云烨！这边！”老周的喊声将他从瞬间的僵直中惊醒。只见老周和中年保安合力撞开了一扇标着“设备间”的厚重铁门。
几人迅速冲了进去。设备间里堆放着一些杂物和备用灯具，空间不大，但最令人安心的是那扇看起来相当结实的金属防火门。
“快！关门！”老周吼道。
中年保安和阿强使出吃奶的力气，合力将沉重的铁门猛地关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老周迅速找到内侧的插销，用力插死！云烨也立刻搬起旁边一个沉重的备用电池箱，死死顶在门后。
几乎就在门关上的瞬间，门外就传来了沉重的撞击声和令人牙酸的抓挠声！是那些深潜者追上来了！它们在撞击、撕扯着金属门板！
“砰！砰！砰！”
“嗤啦——嗤啦——”
金属扭曲和利爪刮擦的声音如同钝刀子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门板剧烈地震动着，门框周围的墙壁簌簌落下灰尘。顶在门后的电池箱也被撞得不断移位。
“顶住！”老周用肩膀死死抵住门板，对着阿强和中年保安嘶吼。三人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抵住地狱之门的凡人。
小雅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死死捂着耳朵，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无声地流着泪。
云烨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汗水混合着额角的血污流下，刺得眼睛生疼。他听着门外怪物疯狂的撞击和抓挠，看着老周他们拼死抵住的门板在每一次撞击下呻吟、变形，感受着脚下地面传来的震动。刚才被拖入水底的男人最后那绝望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一点点漫过脚踝，向上蔓延。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过设备间布满灰尘的小小气窗。窗外，幽蓝的水光映照着混乱的城市剪影。借着那诡异的光，他看到下方不远处浑浊的水面上，一个同样在齐胸深的水中艰难跋涉的本地中年男人，正试图靠近一栋半塌的建筑寻找出路。
当一道泛着明显蓝紫色电光的水流涌过那人身边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在那幽蓝电光的映照下，云烨清晰地看到，那个中年男人浸泡在水中的手臂皮肤上，似乎……极其短暂地……浮现出一层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淡蓝色光晕！那光晕如同水波般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眼花。紧接着，那人仿佛凭空生出了一股力气，原本有些疲惫的跋涉动作变得有力起来，竟顶着水流，异常迅速地攀上了那栋建筑半塌的入口台阶，暂时脱离了水面。
是错觉？还是……这蕴含诡异能量的潮水，对某些本地人产生了某种未知的影响？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微弱火星，瞬间吸引了云烨的注意力。他死死盯着窗外那人的身影，试图再次捕捉那奇异的蓝光，但水光摇曳，那人已经消失在建筑的阴影里。
门外的撞击声还在持续，每一次都像是撞在心脏上。胸前的银饰，在刚才激烈的奔跑和战斗后，依旧残留着淡淡的余温，紧贴着他的皮肤，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