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块暖玉，贴在凌素心上。
她立刻靠在干娘的怀里，把心里的小担忧全抛了。
“宁妈妈，你在朝堂累不累？”
她记得上次见宁婉，对方眼底就有淡淡的青黑，这次好像更明显了些。
果然，宁婉的手指顿了顿，才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还好，就是最近事多，总是熬夜。”
凌素立刻坐直，盯着宁婉的眼睛，语气里带着点急：“那你要多休息！”
她怕宁婉不当回事，又赶紧问，“这次来月山岛，住几天呀？”
她心里偷偷盼着宁婉住得久点，就能陪她逛主城，陪她看丹炉，还能帮她问问师叔，醉春坊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婉看了眼苗乔，才柔声道：“住个三四天吧，等忙完手里的事，就陪你逛逛。”
凌素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赶紧凑到宁婉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像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
“我带你去主城吃糖葫芦，上次师叔给我的十块灵石，我还剩了三块呢！”
怕宁婉嫌少，又赶紧补充，“还能买果脯，那家的梅子干可甜了。”
宁婉笑着点头，指尖刮了下她的鼻尖：“好啊。”
凌素正想再说点什么，突然想起苗乔，转头冲他说：“师叔，宁妈妈住这儿，你可得多炼点补身体的丹，比如凝神丹，还有上次给我炼的清润丹，宁妈妈也适合！”
苗乔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又轻轻扫过宁婉，才缓缓应了声：“用你说啊？就知道借花献佛。”
虽然是揶揄，但声音还是那样温和。
凌素没心没肺的笑起来。
她才不怕师叔生气呢。
她又转回去，贴着宁婉的耳朵，絮絮叨叨，说起自己新学的隐匿术。
宁婉耐心听着，偶尔应一声，指尖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
凌素眼角余光却扫到了一旁的苗乔。
他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坐着。
左手却悄悄攥住了右手，手指扣着冰银指链的缝隙，指节微微泛白，连肩膀都绷得比刚才紧。
凌素心里咯噔一下，刚才被宁婉勾起的欢喜，突然淡了点。
她记得师叔很少这样，就算炼丹累了，也只会揉揉眉心，从不会这样攥着自己的手。
“师叔？”她下意识开口，目光落在苗乔的右手上。
这一看，心又提了起来。
他右手的指节，比平时肿了点。
尤其是食指和中指的关节，皮肤透着点淡红，连绕在上面的冰银指链，都像是比平时绷得更紧。
凌素的呼吸顿了顿，刚才在醉春坊听到的“哗啦啦”声，还有易语薇咬着男人手指的画面，突然又冒了出来。
凌素感觉如鲠在喉，她终于轻声询问：“师叔，你今天做什么了？”
苗乔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还是那样温和，听不出波澜：“我一直在家里炼丹。”
凌素的嘴张了张。
想说“我今天在醉春坊看到个戴冰银指链的人”。
又想说“语薇师父去了醉春坊，她点了一个男人。”
可这些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她怕问了，会听到不想听的答案；怕戳破了，连现在这氛围都会碎掉。
她只能低下头，手指抠着裙摆，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我今天……我今天……”
话没说完，就被苗乔打断了。
“你不是跟同门师姐妹去聚餐吗？”
他的目光扫过她汗湿的额发，又落回她脸上，“怎么回来了？”
凌素心里一松，又有点慌。
赶紧顺着话头接：“聚餐没意思。”
她不敢看苗乔的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她们都在说修炼的事，我插不上话，就回来了。”
苗乔没再追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宁婉，又看向凌素：“行了，那你去做饭吧。”
他补充道，“你干娘还没吃饭呢。”
宁婉立刻抬手，拍了拍凌素的手背，笑着开口：“别让孩子麻烦了，我去吧，正好我也想活动活动。”
苗乔却摇了摇头。
他抬眼看向宁婉：“怎么敢让丞相大人做饭呢？”
宁婉转头瞪了他一眼，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嗔怪，却没真的生气。
“什么丞相大人？”
她伸手，轻轻拍了下苗乔的胳膊，“你跟我提这个是不是？”
凌素听见苗乔和宁婉的对话，突然“嗤”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带着点少女的促狭，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秘密。
她歪着脑袋看了看苗乔，又看了看宁婉，眼底闪着狡黠的光：“你们俩聊着吧，我去做饭就是了！”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尾音里裹着点“我都懂”的意味，说完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可刚跨出房门，心里的好奇就像野草似的冒了出来。
刚才宁婉白苗乔那一眼，还有苗乔说话时的语气，怎么看都不像普通朋友。
她脚步顿住，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蹲在墙根下，耳朵紧紧贴着门板，连呼吸都放轻了。
屋里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
刚才还软乎乎的宁婉，语气突然冷了下来，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在这里清闲啊，也不知道给我写封信！”
凌素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宁婉用这种语气说话，不像平日里那个温柔的义母，倒有点像师父易语薇发脾气时的样子。
她屏住呼吸，接着听。
苗乔沉默了很久，久到凌素都以为他不会回答，才传来他低低的声音：“日子一成不变，有什么说的。”
“一成不变就不能说了吗？”
宁婉的声音更怒了，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硬，“你之前一下朝，大事小事，都喜欢跟我说说。
现在可好，多了那么多小妾了，就不理我了是吧？
以后必须每天给我写信！”
凌素感觉自己的小脑袋都炸了。
干娘到底在说什么？
为什么听不懂呢？
师叔有很多小妾？
这句话，在女尊世界里，是不是颠倒了？
苗乔的一声长叹，那声音里裹着说不出的沉，像被什么东西压着。
凌素蹲得腿有点麻，却不敢动。
她总觉得接下来会听到更重要的事。
果然，宁婉的语气又变了，带着点傲慢的嘲讽：“还有，你到现在还没有正式称呼我呢。”
凌素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她悄悄挪开一点门缝，往里看。
只见苗乔静坐许久，终于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
然后，竟然缓缓跪了下去！
他跪在宁婉面前，仰着脸，声音低得像蚊子叫，却清晰地传进凌素耳朵里：“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