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峰和他手下的队员们都愣住了。
他们是龙国的骄傲，是人民的子弟兵，什么时候跟“抢粮食”这三个字挂上钩了。
“陈少校，这是……”
赵峰的表情有些复杂。
“这个年代，兵和匪，很多时候没区别。”
陈默的声音很平静。
“苛捐杂税，强征壮丁，杀良冒功，都是常有的事。老百姓怕穿军装的，甚过怕土匪。”
他指了指孩子们逃跑的方向。
“他们口中的‘马大帅’，应该就是盘踞在这附近的一支军阀势力，记下来，这是重要情报。”
队员们沉默了，他们终于对这个时代的残酷，有了一个更直观的认知。
“村民都躲起来了，我们怎么问话？”
赵峰有些发愁。
“放心，他们会自己过来的。”
陈默的嘴角扯了扯。
他能感觉到，自己那被强化过的身体，不光是力量和速度，连带着思维和感知都敏锐了无数倍。
能清晰地“闻”到，周围那些破败的屋子里，藏着一道道恐惧又好奇的窥探。
“他们怕咱们，更怕咱们像那些兵痞一样，二话不说就砸门抢东西。与其等着被动遭殃，不如主动出来探探咱们的底细。”
陈默的判断，精准得可怕。
话音刚落没多久。
村子深处的巷子里，就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
二三十个瘦骨嶙峋的村民，簇拥着一个头发全白，拄着拐杖，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老头，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这些人，脸上写满了惊恐和麻木。
为首的老头，应该就是这个村子的村正。
他被两个后生扶着，走到陈默一行人面前七八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老头先是哆哆嗦嗦地弯腰作揖，姿态放得极低。
“各位军爷……老，老朽是这青竹村的村正。”
“不知各位军爷是哪个部分的？来我们这穷乡僻壤，有，有何贵干？”
他顿了顿，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又补充了一句。
“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也在马大帅麾下当个小旗官，不知各位军爷，可，可认识？”
赵峰等人没说话，等着陈默的指示。
“老人家，我们不是马大帅的兵。”
陈默开口了。
村民们骚动了一下，不是马大帅的兵？那是哪来的？
“我们只是路过，想找人打听点事情，没有恶意。”
陈默往前走了两步。
村民们立刻紧张地后退了一步。
陈默停下脚步，看着那个老村正，忽然笑了。
“老人家，你记性不太好啊。”
“一个月前，你还提醒过我，村里晚上不干净，有僵尸出没，让我天黑前赶紧离开。”
老村正浑浊的眼珠子，在陈默脸上来回打量。
他先是茫然，然后是困惑，最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是……是你？”
老头子的记忆闸门被打开了。
一个月前，是有这么个年轻人，穿得干干净净，不像村里人，也不像土匪，跑来问东问西，打听山里的事。
再往前推一个月，土匪进村那天，他也见过这张脸。
当时这年轻人跟另外几个外乡人，被土匪追得满山跑，狼狈得像条狗。
可现在……
老村正看着陈默身后那十几个煞气冲天的汉子，再看看陈默身上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喉咙里干得发紧。
这才多久，一个人怎么能变化这么大。
“老人家，是我。”陈默点点头。
“村子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一个月前，这里虽然穷，但好歹还有些人气，田里也种着庄稼。现在，田也荒了，人也少了大半。”
提到这个，老村正那张满是褶子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像是天塌了一样。
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声音里带着哭腔。
“军爷……是僵尸啊！”
“自从那伙天杀的土匪来过之后，村里就开始不干净了。”
“先是王屠户家，半夜里被什么东西撞开了门，一家五口，第二天被发现的时候，都成了干尸，身上的血被吸得一滴不剩。”
“后来，李木匠家的小儿子，晚上起夜，就再也没回来，第二天在村口的大槐树下找到了，脖子上有两个血窟窿，也成了僵尸。”
老村正的声音越来越抖。
“被咬死变成干尸的还好说，就怕那种被咬了，没死透的。”
“身上会发黑，长白毛，见人就咬……我们没办法，只能趁着白天太阳大，把人绑了，拖到太阳底下活活晒死。”
“造孽啊！”
老头子说着，就捶起了自己的胸口。
周围的村民们，一个个也都红了眼圈，有的女人已经小声地抽泣起来。
赵峰和他手下的特战队员们，听得头皮发麻。
他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硬汉，可这种诡异的事情，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活人被绑在太阳下晒死。
这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陈默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他知道这个世界有僵尸，但没想到，这玩意儿的破坏力这么恐怖。
一个村子，四百多户人家，就因为这东西，一个月不到，跑的跑，死的死，只剩下不到一半。
“县城里的官府，还有马大帅，他们不管吗？”赵峰忍不住问。
“管？”老村正苦笑一声，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军爷，您是外地来的吧。马大帅就是县城的保安团团长，手底下千把条枪，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就是天。”
“可这天，只管收税收粮，哪管我们这些泥腿子的死活？”
“我们凑了钱去县城请道士，道士说这僵尸厉害，他不敢来，就卖了我们几百斤糯米，让我们洒在门窗上，说能挡一挡。”
老村正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个时代的残酷，像一幅血淋淋的画卷，在他们面前展开。
陈默消化着这些信息。
南方沿海省份，有一个大总统，下面是各路军阀。
有枪就是草头王。
这跟历史上的民国，大体框架是对得上的。
但细节上，又处处透着诡异。
“老人家，多谢你告诉我这些。”陈默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银元，递了过去。
老村正连连摆手，不敢收。
陈默没勉强，把银元放在了旁边的一块石头上。
说完，他带着人转身离开。
村民们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看那几块在阳光下闪着光的银元，神情复杂。
……
回到后山。
眼前的景象，让赵峰等人都吃了一惊。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
一片平整的空地已经被清理出来，十几顶军用帐篷搭建完毕，外围拉起了三层带刺的铁丝网，几个关键位置，甚至已经挖好了临时的防御工事和射击口。
一台柴油发电机嗡嗡作响，为指挥部和通讯设备提供着电力。